【陆花】彼梦（短篇一发完）
群内活动文，给开头结尾限800-2000字，一个没忍住写了四篇，迟祝大家新年快乐，狗年大吉吧（1/4）
迟贺情人节快乐！
《彼梦》
花满楼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这感觉倏而袭来，让花满楼错手剪掉一枝含苞欲放的兰花。他捡起落入泥中的花枝，找来瓷瓶灌入清水将其插好。
湛凉的手指在花萼上轻抚过，便有轻叹一声。
旁的人就打断他：“花兄啊，为何这花又叫‘双飞燕’啊？”
“你待它绽放之时再过来瞧瞧便知了。”花满楼轻拨了下花茎，似是拨开那人胡乱摆弄花枝的手。
“不妥，那时我若赶不回来，岂不是又要再等一轮花期？”
花满楼侧首轻笑，“独占春花开之时，花貌形同一双展翅欲飞的燕子，是以称‘双飞燕’。”
楼下探出个脑袋：“七公子，您在同我说话吗？”
“不是，花平你去忙吧。”答罢，花满楼回首时阁楼上已空无一人，只余花草与落尘。
他愕然，扭头又问花平：“花平，方才来拜访我的人是谁？”
“七公子，我卯时便来了，未见有人来小楼拜访啊。”
听得这话，花满楼的眉头蹙起，稍稍沉吟才挥袖让花平离开：“没事了，去忙吧。”
“花兄不吃吗？这千层糕软糯绵细，香甜不腻，师傅更是从寿昌来的，便是当年明太祖称赞过的那位手艺人的传人。每日候在他家门前买糕的人可堵了小半条街啊。”
花满楼撩起下襟坐在了对面，抬手拈起一块糕，“自然不能负了这美意。”
新米透着清甜，米浆磨得极细，蒸糕的火候也恰到好处，纵然花满楼尝过当世百味，也觉着这实是难得的点心。
“怎么样？不错吧？”
花满楼咽下糕，刚要回答，便听小楼后院的踏马之声，这声他极熟，是花平来接他的车驾。
果然，花平两三下就进了堂屋，鞠躬道：“七公子，今日是中元，您之前让小的来接您去看老爷。”
花满楼点点头，面露哀色：“第七年了。”他叹气起身，“那在下先告……”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这屋内他听不见第三个人的心跳、呼吸，闻不到第三个的气味。世上有龟息功，却没人能做到毫无气味。
“花平，你来时可见我屋内有人？”
“没有啊。”花平疑惑答道，又瞧见昨日他买来的千层糕少了一块，立时眉开眼笑，“七公子您终于又肯吃这千层糕了。您以前最喜欢的点心，您都……”数年未碰过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走吧，别误了时辰。”
子时三刻，花满楼复又惊醒。
他擦掉额上与鬓边的汗，气息还未平顺，“你只在那坐着，不与我说话吗？”
“我在等你醒来啊。”
“你可以叫醒我的。”
“你应该多睡会儿，再说花兄睡颜甚是好看，我舍不得。”
花满楼听见那带笑的气音便能想象出那人脸上的笑，四条眉毛下有上翘的眼角与嘴角，道不尽的风流。
“那我现在还睡着吗？”花满楼倚在床柱上，唇边的笑似平日，温和舒朗，又不似平日，颇为难测，意味不明。
“你既醒着，又睡着。”
“如何醒着？又如何睡着？”
“你不在睡梦中，所以醒着。但你又在梦中，所以睡着。”他思辩极快，言语亦鲜朗明快，人必定是聪敏且潇洒的。
“既然都是梦，此梦与彼梦有何区别？”
“此梦无我，彼梦皆我。”他的语调能让人想象出一双明亮而含情的眼眸，遥似星辰，又近在咫尺。
花满楼问道：“你是谁？你是什么？”
“我是你该忘之人，是你该放之执念。”
“我的确已经忘记你了。我都已不知道你是谁，甚至想不起你的名字。”
“但你记得除此之外的一切。”他抖了抖身上的披风，猎猎之声入花满楼耳，“我有一件不离身的披风，花兄可记得颜色？”
“红色。”
“你看。”他语气无奈。
“我又为何该忘你？”
他的语气顿然低沉，“你可记得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倏地浑身一僵，声音中颤抖难抑：“江山易主，江湖剧变。”
彼时，花家涉一江湖灭门大案，终得拨云后竟罪及朝堂，而此案竟只是冰山一角。皇帝遇刺，查案之人被追责，新帝甫一即位便归罪于他，不仅是花家，所有武林世家、门派皆遭连累。一番腥风血雨之后，江湖势力被削，日渐消弱。
“你该忘了我，江湖亦该忘了我。”
天下是那个人的天下。江湖如何敌得过天下。
“他要的不止是坐上那个位置，更是坐稳那个位置。你既帮他担了弑君罪责，又能作为清理江湖势力的借口，一举两得。好深的心思，好狠的心思！”
“花伯父！不要！”
秋风起，萧萧肃杀，凉声遍起。
飞鱼服上热血渐寒，绣春刀下冤魂已散。
“这是死局，无解死局。”红披风已残破，“他已经吞了半数棋子，我只盼我这枚棋子下肚之后，他能觉得胜了，能结束这局棋。”
“花兄啊，我这一生唯有一件憾事。”他提起西门吹雪染血的旧剑，未提那件憾事，只道：“忘掉我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