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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花】生香(案情/HE/中篇)【中】

【陆花】生香

 

注释:电影设定,时间线在大金鹏王后,会有摘用原著的设定。

摘要:花公子明示心意,陆小凤却逃走了,两人定下一赌约,若花公子输便一切如旧,若陆小凤输就需给花公子一个答案。数月逃避,终得一契机再相见。【案情终于出现了!


其二·三坛烈酒

 

天福客栈的天字号上房开价三两银子一天*,却从未被人嫌过贵,因为任是谁住了进去都不会觉得三两银子花得冤。出门在外,能有个舒舒服服的休憩之所,实在很是难得。

陆小凤就很喜欢天福客栈的上房,像他这种居无定所的人,能让他睡得舒心的床可不好找。可如今,他洗过热水澡,躺在干净的床单上,枕着柔软的鹅毛枕头,却已辗转反侧了半夜都未能入睡。

因为他一闭上眼,就会看见一个长风盈袖,静坐抚琴的人影,一双无神却清澈明润的眼,和那眼中的潋滟波光。

他怎么会看不懂那双眼中所含的意味?就是因为他看清了,看懂了,才畏怯了。

他一个逍遥浪子,处处留情,得过又失过不知多少美人心,何时竟会对一颗真心畏怯了?陆小凤想不通,且越想越烦躁。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畔不远处的振翅声。

是虫蝇?不只一只?

陆小凤分辨不太清,但却能清楚听见那些个振翅声在他四周徘徊不去,嗡鸣不绝,格外惹人心燥。

若是花满楼在,一定早听准了那些小虫的位置将它们一一驱逐了去。

“唉……”陆小凤一口气还未叹完,就觉察出不对,电光石火间伸指一夹,又屈指往桌上烛台一弹,劲气激射将灯烛擦燃。

灯火亮起的那一瞬,陆小凤的背心就冒出了些冷汗。这房间里不知何时已钻进了数十只拇指大小的毒蜂。他虽辨认不出毒蜂品种,却能看见毒蜂尾针上的幽幽蓝光。

剧毒!

若不是他刚才心感异样,灵犀一指即出,现在他手指中的这只毒蜂已经将尾针扎进他体内了。

陆小凤拇指一点,指间仍在挣扎的毒蜂便断作了两截。

数十只毒蜂散开,将他团团围住,尾部微翘,已紧紧盯死了目标。

陆小凤竖手成掌,手一挥出去,掌中内劲就将扫过的几只毒蜂打碎了。他一把扯过旁边挂着的红披风,劲气透布,一罩一收就将十数只毒蜂困在了其中。

几十只毒蜂自然难不倒陆小凤,他解决掉它们之后,又用烟将被披风罩住的十几只仍活着的毒蜂熏晕,找了个灯笼罩子将它们悉数装了进去。

此事太过蹊跷,他自认近几年都没有与会御蜂的人结过仇,这群毒蜂却是直冲他而来,并未惊扰其他房间的客人。

陆小凤思索了一会儿,在人最困倦的四更天却全无睡意。他从床上翻身而起,提着封死的灯笼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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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找朋友辨认过那些毒蜂的品种,却被告知这是专门被人饲喂培植出来的新品种,连见识过数千种毒虫的人也不认识。

被毒蜂不分日夜地骚扰了近半月,陆小凤终于发现了其中规律——那些毒蜂是靠气味来寻他的。他也发现了将毒蜂引来的气味,正是附在花满楼的折扇上。

陆小凤确认这一点时,心脏猛地一紧。他并非怀疑是花满楼放出毒蜂来害他。这个人连刺瞎他双目的铁鞋大盗都不愿下杀手,又怎么会害他这个朋友呢?

因爱生恨这种事,在谁的身上都可能发生,唯独不会在花满楼身上发生。

他紧张的是花满楼可能会有危险。因为这折扇交到他手上时,他是应下要还给花满楼的。有人要借他的手将这折扇还给花满楼,对花满楼不利。那个人不仅要害花满楼,还意图离间他与花满楼。

可惜啊可惜。他,或是他们输在了消息不灵通上。他们不仅没想到他会有半年不能见花满楼,更没想到他与花满楼的信任之深厚,非这种事所能动摇。就算是有一天花满楼举着剑抵着他的心口说要害他,他也相信这一剑不会刺下去。且他相信,花满楼亦是如此。

陆小凤心中一暖,又喟然轻叹。要是这扇子真送回了花满楼手中,以花满楼的鼻子,个中蹊跷又怎么可能需要半月之久才被发觉?

陆小凤自知不该在思绪中越陷越深,连忙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

他现在要动身回江南,去找那个茶寮的老大爷,还要去看看石夫人是否安好。

这折扇经手的外人,只有那位还扇的老大爷,这般处心积虑地在折扇上动手脚的,必定不会是个普通人。那简陋茶寮的所在,恰好是在去石秀雪家小村的必经之途上。要加害花满楼的人,很清楚花满楼的动向,所以才会在那条路上安排那个茶寮老板,而且一下便抓住了折扇这个机会。

折扇引蜂之计不成,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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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小凤赶到时,茶寮已空了,石夫人家的老屋也已无人。

陆小凤在老屋中翻查线索,发现屋内整齐地落了一层薄灰,显然石夫人离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屋内的桌上压着一纸信笺,写着花公子亲启。

陆小凤拆开了信封,里面是秀气娟秀的字迹,若是一个山村农妇会这么一手好字,也是少见。信中石夫人让花满楼莫要担忧,故人相邀,让她去山庄休憩疗养,等回小村时,自会书信告之。

陆小凤放下了心,又皱起了眉。他没见过石夫人的字,但能认出来这是女人写出来的字,字迹平稳,也不像是受人胁迫写下的。可茶寮老板失踪时,石夫人也失踪了,要说两件事毫无关联,傻子都不会信。

陆小凤将信装回去,原样放好,退出了小屋。

不管是石夫人的行踪,还是花满楼的安危,他现在都需要去拜托一个人。

一个猴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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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摘星托着腮打量着对面的陆小凤,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才道:“陆小鸡,你跟花满楼是吵架了?”

陆小凤横他一眼,将酒杯满上,“你见过花满楼与人吵架吗?”

司空摘星把玩着自己的腰带,摇了摇头,“没有。”

陆小凤道:“那不就是了,你还问什么?”

司空摘星摊开手,“但是你会和人吵架啊,说不定是你胡搅蛮缠惹得花满楼生气了,心虚不敢去见他,所以才……”

陆小凤大笑了一声打断他,“哈哈,所以才拜托你替我告诉他最近需注意安全,提防暗箭?不是,只是我先前与他立下了一个赌约。半年之内,我要是去找他,就是我输了。”

“哎呀——啧啧啧……”司空摘星双手抱胸,摇着头,故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我看你是输定了。”

陆小凤被他气得笑了,“你就知道?”

司空摘星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道:“谁不知道你陆小凤一有闲暇就要去找花满楼赏花饮酒啊?你有多离不开酒,就有多离不开花满楼。”

陆小凤心中一悸,顿时哑然。司空摘星又道:“你能戒半年的酒吗?”

陆小凤面上添了几分恼色,“猴精,这忙你帮是不帮?”

司空摘星拍拍他的肩,一脸语重心长,“帮,我帮。只是这个赌约我劝你还是趁早认输吧,免得还要多委屈自己几个月。”

陆小凤的脸色凝重了些,“这几个月,还要拜托你帮我留意下花满楼身边。”

司空摘星也注意到了陆小凤话语中的沉重,知道事情也许不像他说的只是个赌约那么简单,只能又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自然会的。你们之间也不需要我多言,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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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正在温香楼。软玉温香在怀的温香楼。

温香楼连同端茶倒酒的婢女,都没有一个称不上美人。温香楼最差的酒都是五年以上的佳酿。温香楼的花魁是聪慧多才,芳华无双的解语花,也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之一。

有美人,有美酒,还有红颜知己的地方,陆小凤自然是常客。

盈婉放下了怀中的琵琶,端着酒款款走到陆小凤身旁。

如她的名字一般,她有盈盈的风姿与温柔婉约的性格,再配上那勾魂摄魄的妩媚眼神,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足以从城东排到城西。

而今夜,她推掉了千金求一曲的富贾官宦,只为一个人。

她莹润如玉的手贴上了陆小凤的脸,轻轻擦过那两撇修剪整齐,好看得如同眉毛一样的胡子,柔声道:“陆公子可是有什么烦恼?”

她柔软的身躯靠在陆小凤的怀中,温和的声音暗含着诱惑,直要让人抛却世间三千烦忧,只念着与她缠绵。

陆小凤却问,“盈婉,温香楼最烈的酒是什么?”

盈婉坐在陆小凤腿上,轻轻用指尖挑起他的下颌,顾盼间风情万种,“自然是我私藏的那三坛五十年的女儿红了。”

陆小凤挑眉,笑道:“盈婉若想要答案,就只有拿这三坛酒来换了。”

盈婉轻推了他一把,嗔道:“陆小凤果然是个混蛋,自己有烦心事要倾吐,还要从别人那处骗些酒去。”

陆小凤道:“但盈婉仍是舍不得我不说出来,是不是?”

石夫人销声匿迹了四个月,连蛛丝马迹都寻不到,茶寮老板更是人间蒸发,以折扇引蜂欲加害花满楼的那伙人就像一计不成便自此作罢了一般,再未出现过。陆小凤如鲠在喉,既情愿相信他们已然放弃,又知道这事定不会如此简单。的确是件烦心事。

盈婉睨了他一眼,满目桃花,又嗔又喜,招人将三坛酒送了过来。

陆小凤轻拍了一下坛身,泥封便跳了出来,完好无损,足见内劲深厚且张弛有道。和酒一起送来的还有两个掌大的陶碗,烈酒自然要大口饮来才会过瘾。

陆小凤提着坛口一倾,两碗刚满,一滴未洒。

盈婉端着陆小凤为自己倒的那碗,盈盈一笑,“陆公子,我可只喝得下这一碗。”

有好酒,却无人相陪共饮,实在是人生憾事。

陆小凤难免又想到那个人。

有好酒时,他总难免会想起花满楼。他们每次相见,似乎从来不缺良辰美景,陈酿佳肴。所以每每遇上好酒,若无他在旁,陆小凤总会觉得有些遗憾。

陆小凤一笑,心间却有涩感,道:“无妨,盈婉要是醉了,还有谁来听我倾吐?”

他一口饮尽了碗中陈酒,醇香酒液入喉,暖烫入腹,酽香满口,畅快非常。盈婉也倾碗饮下一口。

陆小凤不住地将碗满上,又痛饮入喉,三坛烈酒很快就见了底,而他却仍未说出一句话。

三坛五十年的女儿红就这么都装进了陆小凤的肚子里,用来交换的答案却是只字未吐。盈婉一点都无法怪他,甚至生不出要骂他不讲信用的念头。因为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喝酒。

半年之约已过了大半,陆小凤已过了百多个这样的夜,美人在畔,烈酒满桌。折扇上的气味除不去,陆小凤也舍不得将扇子丢弃,若是交给别人,那些毒蜂也会随之而去。他只能随身带着它,靠其他味道来遮掩扇上引蜂的气味。

最有用的便是青楼楚馆的满堂春香,和烈酒之味。毒蜂们找不到目标,便只好在附近徘徊,安安心心做着普通蜜蜂。

可让他忧心的却非折扇,而是折扇的主人。

还剩不到两月,他就能赢下赌约,他们便能做回好友。这是件好事,大好事。

可为何半年之期愈近,他愈是心中难静?寻花问柳,饮酒作乐皆如隔靴搔痒,解不了他心中烦扰。

盈婉微凉的手搭在陆小凤的手腕上,轻握着,“陆公子,今夜月色正好,要去观赏一番吗?”

陆小凤星目微阖却无醉意,仍是刚到温香楼时神采奕奕的模样,盈婉却在他眼里看到了牵挂,让他放不下的牵挂,让他那样喝酒的牵挂。

陆小凤欣然应道:“好啊,盈婉美意,我怎么能辜负?”

月色其实并非如盈婉所说的“正好”,弦月如钩,半掩在乌云中,晦暗不明。但盈婉施施然又抱起了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音清越,曲调悠扬,满天星月都做了她的陪衬。

盈婉不只以言解语,更以曲解语。难怪有人会称她作解语花,难怪有人会说到了她身边,就会忘却烦恼。星月朦胧到了她身边都会变成了风清月朗的好夜色。

“五音不全,不懂琴瑟之人,我又为何要请你听琴?”

一句当年的玩笑之语在耳边一闪而逝,陆小凤心间一窒。他苦笑,为何越是到最后时刻,那人越是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为何往日半年只如白驹过隙,如今却似望不到尽头的红尘千丈?

他无解。他不知。

他亦不知,盈婉这一曲是为解他烦忧而奏,但他身缠缚的却并非烦忧,而是相思。

他忽的又想起,与花满楼一起时其实并非总是良辰美景,只是因为与他相处时惬意非常,才会觉得残月寒雪、朔风冷雨都是美好的。

陆小凤苦笑还没来得及收,就看见窗台上轻飘飘地跃进一个人影,落地无声,轻灵矫捷。

他甚至可以从一个模糊的背影一眼认出这个人,何况这个人正大喇喇地朝他走了过来。

陆小凤双手环胸,眯着眼看他,“猴精,良夜春宵时来找我,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司空摘星轻巧地跃到他对面,一拍他的肩膀,道:“我也知道,最不该来找你的时候就是晚上,陆小鸡!”

陆小凤胸中咯噔一下,道:“是不是花满楼他……”

司空摘星脸色郑重了些,摇了摇头,“是西门吹雪。西门他又出庄了。”

陆小凤问道:“西门吹雪虽住在万梅山庄,但又不是株梅树,出庄又有何稀奇?”

司空摘星竖起食指摇了摇,“他今年已出庄四次了,这回出庄已经破了他自己的规矩。”

陆小凤道:“规矩是死,人是活的,一个规矩怎么困得住西门吹雪?去年我请他帮我查大金鹏王的宝藏时,他也是第五次出庄。”

司空摘星点头,“我当然知道,可这次他去的,是问剑山庄!”

问剑山庄,是江湖上新立的势力,却仿佛有通天之能,钱财人才样样不缺,飞快地就在江湖中建立起了声望,站稳了地位。问剑山庄下的十大分舵分别以十大名剑命名,每一位舵主都是剑术一流的高手,传闻中庄主更是位能与西门吹雪匹敌的剑客。

这问剑山庄崛起之快,声势之旺,处事之法,无一不让让陆小凤联想到一年前随霍休一齐败落的青衣楼。

陆小凤忙抓住司空摘星的肩,问道:“他去问剑山庄干什么?”

司空摘星学着陆小凤的样子双手环胸,撇了撇嘴,“还能干什么?去问剑山庄,自然是问剑咯。”

西门吹雪的问剑,自然就是试剑。

对西门吹雪的剑,陆小凤很是信任,但问剑山庄却不只一把剑。庄主已是位能与西门吹雪抗衡的高手,若是西门吹雪伤了他,或是杀了他,那剩下的无数把剑会乖乖放西门吹雪离开吗?

陆小凤问:“西门出发多久了?”

司空摘星思索了一下,道:“不出两日就会到问剑山庄。他出庄突然,我也是昨日才收到他要去那的消息。寻你又花了一天。”

从此地赶到问剑山庄,不眠不休也得花上三天。他们需要抓紧时间了。

陆小凤一把捞起披风,轻握了握盈婉的手,还未开口,盈婉已浅笑道:“你快去吧。”

陆小凤有些感动,又朝她笑了笑,“盈婉,再会。”

两道人影一起一落,已在三四丈开外的屋檐上。而灯火通明的屋内桌上,放着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

盈婉瞥了一眼,浅浅叹了口气。陆小凤当她做红颜知己,却总归将她看做外人,不愿白喝她的酒,也不愿欠她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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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赶到城门口时,城门边的酒家门口拴着三匹良驹,显然司空摘星早已经安排好了。

马有三匹,人自然也会有三个。

月正当中,夜色深重,平日里十分热闹的酒家摊上也只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酒家中,面前却只有一壶茶。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月色晦暗,酒家棚子上挂的灯笼也是光晕黯淡,偏偏那人身上就笼了一层霜雪般的光华。他起身,回首,微笑,眉眼清秀,笑意温润,如二月春水破薄冰,青芽满枝头,当真的公子世无双。

双飞彩翼是何等绝妙的轻功,陆小凤平日里一跃,就能轻松跳到两个这酒家顶棚的高度,就算扛着两百斤的重物他也照样能脚下生风。

可现下,他却一步都迈不动,他的脚似乎在看见花满楼时就在地上扎了根,前行不得,后退不能。方才那三坛烈酒下肚,醉意却是此时才逐渐泛了上来,醉得他两眼昏花,醉得他胸中淤塞,醉得他百感交集。

花满楼刷地一声打开折扇,那是把陆小凤未见过的新扇,扇面是干净淡素的泼墨山水,扇骨是烫花的白檀,握在他手中更显得温文尔雅。可惜缺了个扇坠。

陆小凤不动,花满楼就走到他面前,从容道,“陆兄。”

仍是那股熟悉的淡香自陆小凤身上漫漫散开,花满楼察觉到,面上笑意更浓,阑珊灯火下都能看得清他的忻悦之色。陆小凤被他的笑晃花了眼,胸膛里翻搅的千般情绪直要将他逼得再落荒而逃一回。

陆小凤不是没遇上过对他有意思的男人,万里踏花粉燕子*就曾是一个。粉燕子是个男女通吃的人,陆小凤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对上了他的眼,粉燕子就对他死缠烂打了起来。

陆小凤每次瞧见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都免不了心中膈应,甚至想要呕吐。而花满楼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他的眸光温和平静,深如幽潭,暖如温泉,淡如清水,还有不加掩饰的重逢故友的欢喜,分明与过去一般无二。

陆小凤心中酸涩难当,花满楼这般“看”他,有多久了?花满楼这般待他,有多久了?花满楼又藏了多久?又经过了怎样的思虑才决定道与他听?

细微的刺痛爬上他的心尖,数月不见,他只知道自己不知所措,百感煎熬,却没想过花满楼又会是怎样的心境?自己这般逃避不见,花满楼心里又该有怎样的难过?

他最不愿伤的一颗心,却怕是在不经意间就已被他伤透了。

陆小凤的声音有些颤抖,“花兄。”这两个字他唤得太艰难,似乎已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花满楼笑得平和坦然,云淡风轻,道:“此番是我找来的,陆兄还未输。”

陆小凤看见他不染尘瑕的笑,胸中郁结终是舒缓了些,醉意也尽皆散去,甚至连那赌局都自他思绪中淡去。他亦露出了几分笑意。

司空摘星站在一旁,摩挲着下巴静静看完了整场戏,暗道这赌约果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简单。他微眯了眼,眼中冒出些微精明的光,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可如今不是让他们深情对望的时候,他不得已要做个煞风景的人,“陆小鸡,花满楼,无论你们赌约输赢如何,问剑山庄可都还有三天的路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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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日上三竿时遇上了一个茶寮,旁边还有个面摊。

他们皆是腹中空空,略一会意,就都在茶寮前驭住了马。纵是他们不累,马都会受不住这般奔波。看来到下一个城镇,他们就得换一次马了。

司空摘星主动揽下了牵马去饮水吃草的活,陆小凤就与花满楼在茶寮中落座,要了两壶茶和三碗面。

茶寮与面摊是一家开的,茶倒是很快就端了上来,面却刚下锅。

陆小凤与花满楼之间一片静默。花满楼虽是满面风尘,嘴角却仍擎着浅笑,似乎为了朋友奔波劳累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他的目光落在空处,眸中却是一方清透。

陆小凤仗着花满楼看不见,大大方方地望向他,心下回味着这数月间所尝过的百般滋味。

这几个月里,他见了很多朋友。他的朋友本来就很多,红颜知己和酒肉朋友也都不少。他在与他们把酒言欢时,却总难免想起花满楼。

这与过去不同。

过去他总是在陷入无助的黑暗时想起花满楼,想这个人的心要有多热,心里要有多少美好,才能不在这样的黑暗里发疯。他一想到这些,就似乎被花满楼心的热,心里的美好感染了,黑暗也就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陆小凤闲来无事时也会想起花满楼。若是在一个人身边待着很舒服,那谁都不能不在闲暇时想到那个人。他一有空闲,就会想要去百花楼里坐坐,赏花,喝茶或者喝酒,怎么样都好。

可这数月里,他尽力不让自己有闲暇之时,却终究难逃被花满楼牵扯思绪的运道。

轻轻的叩击声将陆小凤唤回了神,是花满楼在用指尖轻敲着桌面,不是等待得不耐烦,而是在告诉陆小凤他不是一个人。

他们相顾会心一笑,静默也变了宁谧。

陆小凤想起一事,伸手入怀,解下那枚扇坠递到花满楼面前,“这位公子,您掉了一样东西。”

花满楼停下手下的敲击,问道:“什么东西?”

“您的扇坠。”

玉坠在陆小凤怀里揣了太久,比他的指尖还要暖上几分,落入花满楼手心时正是温热。花满楼合上手,那股温热就烫进了他的掌心。他垂睫,唇边笑意更浓,是如他掌中扇坠般的暖,“多谢。”

陆小凤玩笑道:“公子看起来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花满楼早已明白陆小凤是在模仿他们在极乐楼相遇时的情景,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是不是见过我不清楚,不过这回扇坠却是我自己遗失的。”

陆小凤煞有介事地点头,“这回公子可要好好收着了,这扇坠可不是每一次都能遇上我这样拾金不昧的人的。”

热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司空摘星也似乎刚好拴好马,坐了过来。

陆小凤取了三双筷子,一一递给司空摘星和花满楼,三人便埋头祭起了五脏庙。

陆小凤口中不停,偷偷用眼瞄了几眼花满楼。如今这样,似乎也与过去并无分别。

 

【注:天福客栈是直接借的原著设定。】

【注:万里踏花粉燕子,是原著《幽灵山庄》中才出场的人物,可以说就是个采花贼,擅长用暗器。粉燕子男女通吃,而且一眼就看上了陆小凤。陆小凤想吐也是原著中的描写。】

 

【作者废话:啊…………写文好费蓝,需要小天使的评和抚摸回蓝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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