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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尼〗Verdict of Cosmos/宇宙判决【5】(长篇/科幻/HE)

Summary:Tony没有从虫洞回到地球。他坠落到了一个陌生星球,为了能够回到母星,他得搞一场大事。


 

-4-Guard/守卫

 

Edmund在思考一些事,一些可能性。

运输车内在刚才的问候之后就陷入了沉默。1号聚集地离“伞柄”很近,就算没人说话沉默也不会持续很久。毕竟车程也就十分钟。

但那个混血儿明显是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他压低声音道:“主卝席,您知道那个‘救世主’吗?”

文身女孩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压低声音能在这么小的密闭空间里起多大用。

“我邻居家的孩子当时在场,他说‘救世主’是个红皮肤的巨人。”混血儿歪着头,不太敢直视聚集地的领导者,“您能给我们多透露卝点东西吗?毕竟……毕竟我们有可能回不去了。”

“很抱歉。”Edmund坐起来,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我刚从外面回来,了解的情况比你还少。”

混血儿懂事地点了点头,略显失望地靠回椅背上。

“不过,我知道另一件事。”Edmund露出颇具信服力的笑容,“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伞柄”是通往伞形基地内部的通道,也是基地的唯一支撑点。天气晴朗的时候,从聚集地看过去它会细得像一根头发丝,直到来到它面前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它其实是直径近千米的庞然大物,笔直地竖立在天空与雪地间,像画在两条平行直线间的垂线。

要是运输车开了个车窗,这会的混血儿绝对能把半边身子都伸出去,连一路保持着“我很酷,很冷静”气场的文身女孩都凑到车体的半透明部分观望着。

可惜运输车速度太快,降速靠近“伞柄”的时间也极为短暂。“伞柄”表面自动升起闸门,运输车直接驶入,通过一小段隧道后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上。

这根支撑起了胡夫金字塔的牙签内部居然接近中空。

这下就连老太太都开始透过半透明车壳张望了起来。

“做好准备,各位,还没结束。”Edmund做出了一个安抚的动作。

一阵压迫感降临,三人随即意识到他们正在上升。这个圆形广场不是他们的下车点,而是个升降平台。

上升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老太太有点生理性的不适,女孩注意到之后握住了她的手。

平台停下后,运输车的车门开启,他们来到了一个白色半球体穹顶的空间,四队服务型机器有条不紊地从四道门进入,环绕在四个人身边停下。

悬浮的机械躺椅停在他们脚边,邀请他们入座。看上去友好又贴心。

但混血儿攥紧了拳头,紧张得直冒汗,他随着机械躺椅的靠近不断后退着,直到撞上一个护送他们的蛋形机器人。他怕这是一场单程旅行,躺上去,就会被送到某个他再也出不去的地方。

“嘿,年轻人,别紧张,放轻松。”Edmund演示般缓缓坐进躺椅里,“坐上去就好。咱们很快就能在回程的车上再见面。”

混血儿咽了口唾沫,松开攥紧的拳头,顺从地点了下头。

Edmund说:“相信我。”

混血儿终于放下了恐惧和戒备试探着坐上机械躺椅。在他落座的瞬间,某种皮肤接触起效的强效麻卝醉剂释放,三架躺椅上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好吧。”Edmund看着与自己同来的三个人分别从不同的门被送走,才回过头看向自己面对的这道门,“你这么着急地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  =  =

 

“事实上,我们不确定Guard是什么。”Brain找了个干净的桌台坐下,示意Tony随意,“Guard有可能是一个巨型的智慧生命,一个组织,一种超级智能。没人能够确定Guard是什么。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叫Guard。”

Mapp摊开手,耸了耸肩,“这是个流传在居民间的称呼,我喜欢更老派的叫法——‘上面那位’。”

“非常有趣,对付一个你们几乎一无所知的对象。”Tony几乎想为他们鼓个掌。

“不过就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组织或者超级智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Brian打开了一个全息影像投射仪,一个简易的星球模型缓缓亮起,“目前我们星球上有7座伞形基地,每一座都处于运行状态。要做到如此巨量的管控工作对于个体来说,哪怕是宇宙中罕见的天赋种族,都过于困难了。”

Mapp补充道:“无论是组织还是超级智能,如果我们要夺取一座伞基地,就得找到能够切断那座基地与其他六座之间联络的办法。”

Tony的思考速度很快而且一针见血,“为什么要切断联络?”

“不然等着其他几座伞基地的援兵……”Mapp的话说到一半就被Brain打断了,他按住Mapp的金属肩骨笑着看向Tony,“是的,我们不需要切断联络。切断联络相当于告诉其他伞基地这一座出现了异状,就算情况不明,其他基地随机派出的增援也可以迅速判定它已受到入侵。结果是一样的。”

Tony喜欢跟聪明人讲话,“除非能在切断联络之后替换上足以以假乱真的通讯内容。如果Guard真是个超级智能,要想蒙过它,除非你们能弄来一座超级计算机。”

他可以把离线版本的JARVIS放进去,用几个更新包拔苗助长一下,勉强糊弄Guard一时半会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他也能有个自己人陪着,好歹不算是独自在外星流浪了——互利互惠。

但几位听众的脸色不太好,像站在维加斯赌场门口却囊中羞涩的赌客。

Tony撇了下嘴。好吧,他懂了,这群反抗军不仅能源紧缺,连战备物资也不齐全。

“那么,你们只剩一个选择,抢占伞基地之后黑掉这座基地的控制中心,用它的防御机制来对抗其他伞基地的进攻。”Tony看向面色沉稳的Brain,确认了他们之间的试探到此结束。

这群反抗军的基础战略绝不会在他提出来之后才制定下来,其他人也许不知情,但Brain让他来主导分析,就是在试探他的能力。

Mapp和Zax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对六,这也许是个魔法才能解决的问题。”Tony轻飘飘地丢给这两人一个更大的难题。

 

=  =  =

 

机械躺椅把Edmund送到了老地方。

简易金属人站在圆形平台某层边缘的长廊上,未经云层过滤的恒星光芒穿透基地外壳的半透明材料照在他身上。

Edmund没法分辨Guard是面朝他还是背对他,这团金属除了脑袋和四肢外没有分化出任何人类的特征。

“Guard,11个小时前我接收到了来自你的异常信号,你还清醒吗?”Edmund慢慢走近他,“你多久没和人交流了?我出去了7周,这7周你有和人交流吗?”

“没有。”

形态不定的金属材料上泛过一层波纹,开始凝聚成有色的像素方块。几何体人形具化为像素卝人形,过于模糊的色块让他看起来像是被打了马卝赛卝克。但像素方块飞速地细化着,仅仅一个呼吸,像素块已变得肉卝眼不可见,马卝赛卝克被一层层褪掉,显露出一个细致而真实的人形。

Edmund明显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没有被分散开注意,“你不和人交流怎么筛选出那些适合深空探索的人?你又打算空舰出航,回归到过去的老方法,用饱和数量抵消掉不稳定?”

当Guard的外表变化停止时,一个普通的人类站在了Edmund面前。他身材匀称,不过分高挑,也不过分矮小,他的外貌毫无特色,不美也不丑,他的发色同样不起眼,是种不深不浅的棕色。他的外观像是量取了人类群体的平均值,诠释着综合与均衡在外观上的表现——只有那双眼睛彰显着他的独特,他的虹膜几乎完全透明,就像是冬日封冻的冰湖,冷冽又平静,让人想要探寻其下是否藏着生机。

“不。”

“你清楚那行不通。你的舰载备份不可能稳定很久,我知道你做过模拟测试,就算只是你的简化拷贝,最多不过一年也会失准。”

“Edmund,我不再需要交流,也不再需要筛选舰载人员——不会再有深空航舰了。”Guard的声音飘忽不定,一句话里闪现了数种音色,“我的主计划有了突破,我需要专注于此。”

“别犯傻了,G,别忘了之前的教训。”Edmund的脸色很不好,“放弃深空航舰没问题,但你需要这些交流帮你稳固‘坐标’。”

他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不断去找那些人太麻烦,我可以留在这里,你跟我交流。”

“你还算是人类吗,Edmund?”Guard提出了一个于他看来很客观的问题。但对于被问到的人,这个问题尖锐而且欠揍。

“是的,我认为我是。”Edmund的声音里渐渐浮出些怒意。

“你认为……”Guard用了一瞬间琢磨他的回答,选择了避免和他在无意义的话题中继续纠缠下去,“你不用留下来,我不再需要交流了。”

Edmund下颌的白胡须抖了抖,“你这个……”

“我跟蠢字完全不沾边。”Guard打断他,再次转移了即将发展为单方面争吵的话题,“很多年前,你问过我为什么旧基地外墙上显示着那么多‘0’。”

“我要说的是‘自以为是的蠢货’。”Edmund不甘心地补上一句,才接过他的话题,“我是问过,但你不是不想回答吗?”

那是久远到Edmund还是个纯正的人类的时候,他第一次进入Guard的领地。白色半透明的外墙体上显示着满满的不断增殖、不断叠加的“0”。年轻且好奇的Edmund问他那些是什么,却只得到了沉默作为回答。

Guard走到墙体前,用人类的手指触摸它。由这种特殊材质构建的人类躯体仿真程度高到足以令他自己都混淆自己的身份——他有心跳,有呼吸,流窜在神经网络里的生物电和蛋白质结构代替代码传递信息。

他呼出的水蒸气在墙上凝成水雾,冰冷湿卝润的触感被他的手指捕捉,通过反射弧传入大脑皮层的触觉区域,极微弱的电信号最终被解析为一种特殊的触觉感受。这使他的手指微微抖了下。

在他之前,从未有过把超级智能装进人类的躯体的实验,人类的神经系统无法承载超级智能的思维体量,也没有人类可以承受大脑里每一瞬间都涌过万万亿条信息——他能保持这个状态得益于构成他身躯的特殊材料。他永远没法习惯这个状态,但这的确有利于保持“清醒”。

为了不让无用的感知占用大脑空间,Guard悄悄关闭了自己的嗅觉、味觉和触觉感知。Edmund当然不知道这个,不然他一定会抱怨他破坏了“治疗”的本质。

他本应该去感受人类所感受的一切,不管这些感受是否具有意义。

“现在我可以回答了。”Guard的眼睛在云层之上的阳光里熠熠生辉,“那些不是‘0’。它们是一个概率。”

Edmund惊讶地张口,却欲言又止。什么事能让Guard在乎到投放在基地的外墙上,发生的概率却如此之低?

“你有在宇宙里丢失什么吗?没有及时抓卝住,让它就那么迷失了。”

“嗯……我丢过几个工具。”

“想象你丢的是个玻璃瓶——脆弱的玻璃瓶需要有个正确的方向,避开宇宙尘埃、太空垃卝圾、彗星、黑洞,避免被恒星和中子星的引力效应抓卝住,经历长久得难以想象的时间,才会到达某个有智慧生物存在的星系。而它会被那些智慧生物拾起,还是当做废品被忽略又是一个问题。”Guard再次触摸墙体,上面早已经没有任何数字了,但Edmund不知道是因为那些0已经小到肉卝眼不可见了,还是墙体不再显示了。

“而这个概率远比那更低。”

“为什么要花那么长的时间计算这样的概率?”Edmund不解,“已经无限接近于零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Guard摇头,他平直的嘴唇线条终于有了一点弧度,却无法分辨他是在表达开心还是难过,“不,这就是我的全部意义。”

“在几近无限的零的末尾,那几个非零数字就是支撑我继续存在的全部意义。”

Edmund哑口无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给他命名为Guard,与他交流过无数次,把他从迷失里拉回来无数次,百年如一日地帮他保持“清醒”,却完全不了解他——那些让Guard成为如今的Guard的过去,他一无所知。

“想去那个你不被授权进入的区域看看吗?”Guard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Edmund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当然。”

机械躺椅载着Edmund进入一个巨型的椭圆穹顶实验室,Ω形机器在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上。Edmund仰视着它走上中央圆台,绕着它走了一圈,又埋头观察了一会儿它致密的金属外层,问道:“这是什么?”

“实现我存在意义之处。”

Edmund满脸疑惑地回望Guard,感觉7周没与人类交流的Guard又不会说人话了。

他的目光与Guard相接,过于长久的凝视让他隐约从那张空白到空洞的脸上察觉到了什么。这让他的机械血泵在微弱的神经信号刺卝激下加快了泵血频率。

“Edmund,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老人灰白色的眉毛不安地一颤,“什么忙?”

“帮我,杀死我。”

Edmund从没想过到了这把年纪他还会生出把什么人揍到鼻青脸肿的冲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一直在帮聚集地的人们研发武器、组织武装,不是吗?”那双无色的眼睛有着缥缈又澄明的目光,似乎从不将任何东西收入眼底,又似乎能洞悉一切。

“我们是在组织武装准备夺取伞基地,但哪怕我们造出了反物质武器,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你看得到一切,随时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终止计划!”Edmund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情绪,控制住过快的血液流速,“你清楚有些人不安于死水一样的生活,他们需要目标才能真正地活着。你不在乎,可我不能。你不允许我告知他们真相,所以我只能捏造一个目标。”

“你做得很好。”Guard道。

“这个目标不是杀死你!而且这个目标也不可能实现!”

“谢谢你,Ed。感谢你这些年的帮助与陪伴,但在你重新活过来之后你已经失去了拒绝我的权力。”

在理解Guard的意思前,他就像个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般软倒下去。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托举着送到了机械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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