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变忒休斯

赛博朋克武侠是个什么设定呢，就是赛朋和武侠同时存在，也不知道我脑子咋想的，但还怪带感的。

活动应援文放出，活动全部走 @陆花仙尧同好兄弟会 

送给笨蛋 @也趁秋光老 

“我听说，陆小凤的手指很快。快到能够夹住子弹。”漆黑的小巷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腐朽的恶臭徘徊在这篇霓虹灯照不透的黑暗里。猩红色的电子眼越来越亮，金属制下颌让这个人的笑容邪异扭曲，“不知道你夹不夹得住能量弹？”

光是出现在街面上便已经违反了数条法例的爆能枪充能的嗡鸣声渐响，这个全身有半数器官都被改造过的男人靠红卝外光谱锁定了陆小凤，以及他背上那个比他的四条眉毛更醒目的培育舱。

陆小凤没有答话。

密集如雨的红色能量弹轰砸向他所在之处，连带着其后的四五层建筑墙壁被一齐洞穿炸裂。墙灰、木屑、水泥残渣四散飞溅，却唯独不见被轰碎的血肉。

“我只需要比你开卝枪更快。”这是男人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陆小凤拍了拍被能量弹烧焦的衣角，扭头看见透明培育舱里的早产儿正在不安地扭动身躯，在人造羊卝水里吐出一串泡泡。

他拍拍舱壁，“乖，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霓虹灯和巨大全息广告的光影遮掩着的山，山上微末如萤火的光是寺里长明不熄的香火灯烛。

山叫那座山，寺名那间寺。

寺门至山脚有石阶三千六百级，凡赤足登阶三千六入寺者，可求一人性命无忧。这是千年以降，自那间寺建起之后就从未动摇过的规矩。

但也是因为这条规矩，无数想要登山入寺求得一线生机的人血洒石阶。寺中和尚路过那些渗入石阶缝隙的血迹也不过是念一声阿弥陀佛。

陆小凤甩掉几条尾巴，几个起落来到靠近山脚的一个建筑顶层，扫视山脚下的情况。石阶口外停靠的各色车辆和飞行器呈扇形排展开，不下百人在车盖和车座上准备着武器装备。从目镜显示的能量指数上看，其中有不少类似爆能枪那种光是出现在那些人手上就足够把他们送进监狱的武器。

培育舱里冒出几声婴儿的咿呀。陆小凤松开半边肩带，把她抱进怀里，“今晚的冒险还没有结束哦。”

“看来我还没有迟到。”楼顶的阴影里传来一声脚步落地的轻响。

花满楼的肋下夹着一块类似冲浪板的东西，他就是靠这个东西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的。

“花满楼。”陆小凤用叹息的语气叫出他的名字。当他让花满楼离开去调动花家的资源时，他想的是他的兄长们会拦下他，最少会拖住他，不让他跟自己一起搅进最后这潭浑水里。

“花氏科技最近研发的这种潜行翼板能让我们到达山脚前都不会被发现。但登山三千六百阶它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花满楼好像没听出陆小凤的意思。

“花满楼，你不能去。”陆小凤摇头。

“虽然盲人考不了驾照，但我相信到时候也不会有交警来检查我的证件。”花满楼露出一点微笑，温柔又坚定，一如他的态度。

“青衣楼的人已经控制住了那条石阶，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

“那你就带着飞燕先跟我去花家。”

“花七，你是在引火烧身！青衣楼里的几方势力不会因为花家的介入就退缩，等到关中阎家收到消息赶过来，花家更是会变成众矢之的。”陆小凤望向那座山顶的那间寺，“那是唯一能救霍休孙女的办法。”

“那我们就一齐登山。”花满楼走近一步，被夜风吹凉的手掌贴在温热舱壁上。

这个刚出生就陷入权势倾轧漩涡的早产女婴开心地咿咿呀呀着，伸出手贴上那个宽大得足以捧住整个她的手掌，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

她是霍休所有资产的唯一继承人，本该是青衣楼的下一任主人，青衣楼的人——所有想要掌控青衣楼、瓜分霍休遗产的人却都想要她死。而保护好她，是陆小凤曾经的朋友霍休在以死赎罪前的唯一遗愿。霍休虽辜负了他的友谊与信任，但陆小凤却不会辜负于他。

“花满楼啊花满楼，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陆小凤无奈道，半腔怒气无处去撒，只能一把拉过他狠狠抱住，使劲拍了拍他的背。

两个人都被抵在胸前的培育舱硌得慌，但陆小凤偏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把拥抱收得更紧些。

“真想喝酒啊。”陆小凤望着头顶鲜少露面的半弧月。

花满楼收回手，从后腰处取出个小壶在陆小凤耳边晃了晃。

“知我者花满楼也。”陆小凤大笑着接过酒壶，酒香沁人，“敬陆小凤幸得一友花满楼！”

他畅饮一口，将酒壶递给花满楼。花满楼也笑，“敬现世江湖幸得一人陆小凤！”

两口饮尽壶中酒。

有人说，现世仍有古武，却不剩江湖。真正的钢筋铁骨磋磨掉了江湖人的铁骨，侠气短、意气虚、胆气散，江湖气数已尽。

两人道尽江湖气。

花满楼将陆小凤拉上翼板，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小凤唯独怕乘飞行器，尤其还是这种没有舱体的单板飞行器。刚刚满溢胸膛的豪气被陆小凤打战的腿泄得一干二净，他双手使劲掐住花满楼的腰，恨不得挂到他背上去。

花满楼握住他手腕，拇指安抚他过快的脉搏，“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他们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山脚附近的高空，花满楼轻触手环，“花平，动手。”

“遵命！”

一刹之间，几乎叠作一声的榴弹发射声骤然轰响。震荡弹的巨响震落了半山的秋叶，闪光让远处的居民误以为朝卝阳已然升起。烟雾紧随其后迅速弥散开。

花满楼带着背着培育舱的陆小凤俯冲而下，两双赤足稳稳落在第一级石阶之上——开始登山！

近百阶时，第一个人才追上他们。

这个人的双卝腿换上了模拟猎豹的仿生肌腱，爆发的力量踏裂了他着力的每一块石阶，足以破开罡气的震荡粒子军刀朝着陆小凤后背的培育舱挥出。

但刀锋未至，他的手腕已被花满楼一掌劈碎，卸下的军刀被他朝阶下扔出，刀柄正正砸在紧随其后的人面门上。被废掉一手的人仍不死心，左手一拳悍然砸向花满楼。

花满楼的还招远比他的一拳更快，正中胸口的一腿将他送下了十多级台阶。花满楼借力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十来级台阶，很快跟上了陆小凤。

陆小凤没有回头——他相信只要背后有花满楼，他就不必担心背后。

破空而来的飞行器张开半边舱门，壮汉吐出的烟雾被夜风扯碎，烟头的红光却愈发明亮。他吐掉烟蒂，将手中爆能枪架到肩上，准星紧紧卝咬住石阶上两道奔雷身影，“狗屁的古武高手，在老卝子这都是一弹卝夹的功夫。”

红如蛇信的能量弹密密麻麻咬尾而来。

红如艳阳的席幕浩浩荡荡铺展而开。一袭闻名江湖的侠士披风红光大盛，猎猎响于山野。能量弹撞在上面，如瀑布冲击磐石。

“花满楼！”陆小凤轻喝，下一刻，他微一偏身，如洪弹流像是开闸般泄向侧方。

这一息的时机，花满楼从披风后闪身而出，逐月白虹般冲向居高临下的飞行器。

肩扛连发爆能枪的壮汉冷冷嗤笑，他最擅袭杀古武高手，就是因为他早摸清了这些妄图以肉卝身力撼科技的古武派的极限。除了西门吹雪、叶孤城、陆小凤这些天生怪胎，无人快得过子弹、活得过炮轰、抵得住火力倾轧。更不可能有人的轻功能摸得到他飞行器的尾焰，司空摘星也不行。

他的自负建立在事实和数据之上，在花满楼来势见弱的一瞬，一抹充斥杀机的嘲笑浮现在他脸上。

一道破空声被偏导开的能量弹炸碎石阶、泥土、树木的声音掩盖。

花满楼一力将尽时又得一力，脚下在陆小凤送来的碎石上一点，身形眨眼又前冲数丈。又是一记碎石恰逢其时送到他脚下，一气未落时再生一气。

他袖中抖落一条软链，翻手便成三尺青锋。

纵跃翻身间，他与空中游鲸眨眼错身而过，掠影惊鸿，一泓剑光冷如秋月。

此刻，陆小凤收回披风，却未去争那分秒踏阶而上——无人能不为这一幕心动神驰。

“不走了？”花满楼再借一力稳稳落地，赶到陆小凤身边，侧耳认真捕捉他的动静。明明一动未动，心跳却快似疾雷。

“走，一起走。”陆小凤笑道。

飞行器坠毁的光焰与轰响下，他们登阶破千。

弹雨泼洒如幕，数次惊险得几乎要将他们吞下。接连而来的几艘飞行器上的亡命之徒打空了弹卝夹便一跃而下，以钢筋铁骨拦那肉体凡胎。

五颜六色的电解液混杂着鲜血遍撒石阶。

两千八百阶，六个人一拥而上，不惜性命地拖住了陆花二人的脚步，给他们的机械援兵争取到了包围阻击的时机。

三千阶前，霍天青利用霍休和青衣楼的关系搞到的四十八架军用机器人列阵以待。流入黑市的军用机器人因为核心模块被覆写，能源散发着邪异的红光，如同催命鬼神。

“花满楼，看来霍天青觉得你只是个会古武的富家少爷啊。”陆小凤狠狠踩断一个已经失去意识的赛博格的手臂，拾起他改造成刀型利器的前臂。

花满楼在手环上拨卝弄了几下，交给陆小凤一个不比纽扣大多少的入侵接口（Cracker），“他的认知的确不假，只是不全。硬件骇入，给我六十秒。”

陆小凤将培育舱在花满楼背上固定牢，再转过身拍拍自己后背，“等你一觉睡醒，我们肯定已经又上去了三百阶。”

花满楼趴上陆小凤的背，熨烫的体温紧贴他胸膛。他初盲时，那个邻居家的陆哥哥就是这样带着他重新接触、走进陌生又黑暗的世界，在那个瘦削却坚定沉稳的背上，他得以接纳再也没有光明的世界，寻得安宁与平静。

远处一座巨型飞艇上，霍天青透过目镜监视着石阶上的形势，尖锐唇角下撇如刀锋，“杀了他们。”

三人依令闭上眼，躺回控制台，彻底浸入神经网络分别操控三组机器人展开攻击。

陆小凤用披风将花满楼固定好，一手执刀，一手将入侵接口夹在指间。

他所在百阶之上，甲械铿锵犹如古时沙场千军铁蹄抢地。

夜风肃杀，陆小凤耳边脉搏浑厚沉重如助战擂鼓，他却不知为何起了些稚趣心思，侧头轻声道：“花七童，有我背你，不要怕哦。”

花满楼心泉热烫，像幼时般将头埋入他肩窝，“嗯，不怕。”

中近程武器的一轮齐射被陆小凤的卓绝轻功全数避过，在第二轮齐射前，他已然冲入阵列。为了避免伤害友军，它们会放弃中近程武器，转而使用近身攻击手段。

军用机器人与先前那些用民用科技改造躯体的赛博格的力量几乎是天壤之别。陆小凤接下其中一击的手臂竟被震得发麻，连真气都有一瞬凝滞。花满楼横剑挡下后背的两道攻击，能斩断飞行器机体的利剑在与那些甲械相触时火花四溅。

陆小凤当机立断，用硬接一拳的代价将入侵接口嵌入了一架机体。他倒滑出好几米才卸去那股恐怖的力道。他背上，花满楼歪头靠在他肩上，看似沉沉睡去，却是已经在神经网络里摧坚撼阵。

三尺青锋将坠未坠时被陆小凤揽握住，左手持刀，右手仗剑，山风酷烈似火，唯他不动如山。

众人皆知，陆小凤的手指很快，快到可以夹住子弹。今夜前，却无人知陆小凤的刀剑也可以很快，快到金铁交鸣声绵密不绝如夏时骤风急雨打芭蕉，如十面埋伏指疾如飞拨刹弦。

无招无式无术，三丈方圆之地，江湖意气万千。那是陆小凤的江湖，行他愿行之侠，仗他欲仗之义。江湖刀便是他刀，江湖剑便是他剑。

六十秒间，他以江湖刀剑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无物可越雷池半寸。

六十秒后，天地寂静，石阶山道上金石余音袅袅远荡。

陆小凤扔掉已然崩碎的残刀，手臂颤抖以剑拄地，被花满楼扶住才没有晃成风中枯枝。他所剩真气微若游丝，呼吸却重似风箱，“走，送她上去，只剩四百阶了。”

“说好一起走的呢？”花满楼把培育舱还给陆小凤，天真无知的婴儿吐着泡泡，“只剩四百阶了。”

“我……”陆小凤几乎要抱不住培育舱，花满楼看不见他流了多少血，但肯定能闻得出来，这样的他只会拖后腿。

花满楼第一次打断他，“陆小凤，背我那么多次，能不能让我背回来一次？”

陆小凤朗声大笑，背着培育舱跳到他背上，“好啊。都背回来都行。”

花满楼背上陆小凤，拾级而上。

花满楼听见山风渐歇，山顶那间寺山门微启，厚重铜轴吱呀作响，僧侣执杖拄地，缓步而行，口诵佛号。山下碾阶而上的车辆被余下的机器人列阵阻挡住。远处空中，巨型飞艇携着鸦群般的飞行器靠近过来。

还剩两百阶。

陆小凤看见钢铁丛林的缝隙间晨光熹微，那间寺里有鸟雀振翅高飞，寺门仿佛近在咫尺。身后石阶上花满楼步步留红。有晨光落进那双无神的眼睛里，像是捧起湖水时被偶然捞起的明月。有血从他鼻尖滴下，滚落进花满楼的脖颈。

三千六百阶。

凡赤足登阶三千六入寺者，可求一人性命无忧。

花满楼赤足踏入寺门，沉寂半百年的千钧大钟启鸣，洪亮悠远，响遍这座不夜之城。

霍天青跃下帆板，仅迟一步就要随他们入寺，却被一人横杖拦下。

“未登三千六百阶者，不得入寺。”老人收回一头绑着树枝扎成了扫把的铜杖，一扫之下，寺门之前无落叶。

两列执杖武僧默然跨出寺门，沉如磐石烈如刀铡的气势将霍天青和紧随其后的青衣楼众逼得不敢再进一步。

霍天青抬高下巴，面朝那佝偻老僧，“那间寺的规矩可是‘赤足登阶三千六入寺者可求一人性命无忧’？”

“施主所言不假。”

“陆小凤要是求霍飞燕性命，那我取走这两人之一的性命也并非违背规矩。”霍天青冷笑。

老僧转头问陆小凤：“施主可是要求那小施主平安？”

陆小凤将培育舱抱到怀里，“是。”

老僧又转头问花满楼：“施主又要求哪位平安呢？”

花满楼微笑，“陆小凤。”

霍天青气笑道：“花满楼，你真以为没人敢动你？”

花满楼还未作答，老僧边转头看向培育舱里未足月便已降世的婴儿：“小施主要求哪位平安？”

“老秃驴！你莫要欺人太甚！”

花满楼笑着将手掌贴上舱壁，看到熟悉手掌的婴儿便咿咿呀呀地贴上去拍了拍。

置若罔闻的老僧一本正经道：“看来这位光着脚丫上了三千六百级台阶的小施主是要求这位施主平安了。那贫僧只能请诸位不得入寺的施主回了。”

人群里冲出一个人，大呼：“管他卝妈卝的规矩，老大你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杀！”

蠢卝蠢卝欲卝动之人还未来得及附和，霍天青意料之外的一刀便把那人的头颅送下了山阶。

“我的狗都比他活得久，知道为什么吗？”霍天青在身旁一人衣服上擦净刀身上的血，还刀入鞘，“因为它懂的规矩都比他多。”

青衣楼众具皆沉默。

霍天青朝寺内两人抱拳，“陆小凤，这次是我输了。咱们后会有期！”

陆小凤苦笑，“霍管事，咱们还是别再后会了吧。”

霍天青留下莫测一笑，转身离去。

人烟散尽，尘埃落定。天色透亮，清风宜人。

陆小凤在花满楼身边坐下，顺着寺庙阶梯俯视下去，钢铁和玻璃的枝干，霓虹和全息的枝叶，那是他们的城市。而脚下，青山繁茂如同钳在金属间的翡翠，钟鸣阵阵，这是他们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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