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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花】时间浪子(科幻/短篇)

活动文放出,活动全文走 @陆花仙尧同好兄弟会 

送给 教我宫心险恶(?)的将军  @西昆 和万物皆可牙 @顾东涯 

(再也不在活动写科幻陆花了)


-1-

“……我叫陆小凤。现在是2056年6月,嗯,22日,下午四点十一分。我正在北雪中街299号。我在接受治疗,我很清醒。”

“我看得懂你们背后的时钟。”陆小凤挤出个假笑,拽了一下手腕上的束缚带,锁扣叮铃响了两声。他实在不欣赏这种把他当危险看待的方式。即便这危险是指向他自己。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和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女人上前半步做出安抚的姿势,“陆先生,请您冷静。我们相信您现在已经清醒了,我们会解开束缚带,但请您先听完我们要提供的信息,好吗?”

陆小凤眯起眼,“刚刚我又‘游离’出去了?”

“无论您如何表述您的症状,您之前的确又进入了异常状态。”

“好吧,但我现在正常了,可以解开我了吧?”

“花博士的建议是在送您去他那里完成锚定治疗之后再给您解绑。”女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

“好吧,好吧。他就是喜欢对被绑着的我做些事。”陆小凤摊手,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不再跟束缚带较劲。

清楚两人关系的两位白大褂都露出了一点窘迫。温和有礼的花博士就连喝醉时都散发着理性克制之光,他们实在是对刚才想象了他和陆先生之间的某些运动场景感到愧疚。

被推出房间之前,陆小凤又补了一句:“为了避免发生你们可怜的病人进不了卧室的惨剧,拜托千万别把我刚才的胡话说出去。”


-2-

遮天蔽日的外星舰群最初出现在地球外环时,数百个星际外交方案出现在了各国最高领袖的办公桌上,全人类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得安生。

人类最先进的空间技术也不过刚在地球同步轨道上建起三座移民基地,地外空间防御手段仅限于在地表上的老一套。

陆小凤作为第一批太空特种部队“遨龙”第一编队的队长,在太空穿梭机起降坞待命了两个星期。等来的却是从舰群中倾泻而下的黑色洪流。

焦油般浓稠的黑色瀑布从太空中铺天盖地坠入地球,像是要淹溺那颗星球上的色彩。黑色洪流在穿过大气层时变得明亮通红,从焦油变成了炽烈的岩浆。

陆小凤没有再等待命令,他带着他的编队朝最大个的星舰倾泻卝了一轮火力。圆筒状的舰体被炸出一个个凹坑,却不见任何连卝锁爆炸。

在他们折回展开第二轮攻击时,陆小凤没有看到任何一点他们刚刚轰炸留下的痕迹。强烈的不安感让他迅速在通讯频道中下达了散开队形中止攻击的指令。

但一切都迟了,那些舰体上眨眼间刺出无数枝杈,如黑色闪电般轻易击穿了半数穿梭机。浓黑的星空背景被那串机体爆炸点亮,仿佛是宇宙间仅剩的光。

陆小凤是那场战斗的唯一幸存者。

移民基地在黑色洪流降下的第一天就失去了地面上近半国家的联络。第二天仅剩五个国家仍有信息传来。第三天,两个。第四天,地球静默。

三座移民基地里人心惶惶,这还是那些黑色流体“吞吃”人类的影像资料被严格管控的结果。

人们叫它“死炭”,带来死亡的炭色流体。

科学家很快从地面传来的资料里发现了“死炭”并不会吃掉所有活物——它们只吃带脑子的。而且,它们明显能够感知哪里有脑子存在。

但它们没有找上移民基地——他们被当成了储备粮抑或蓄养的牲畜。

在众人绝望之际,陆小凤再次违抗命令驾驶穿梭机出港。这次他不是去复仇,而是去寻求一个拯救人类的可能。

为了搭载花满楼临时捣鼓出来的观测设备,他不得不卸下所有重型弹卝药,这意味着,一旦遭遇攻击他只能听天由命。

但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花满楼和西门吹雪能给绝望的人类打开一扇窗。他们的项目,脑波跃迁,是人类翻盘的希望。

人类造不出超光速飞船回到过去,但是他们已经在实验室里掌握了稳定的光波动,以此为载体,他们也许能将同为波动的脑波连同它们携带的记忆和感知一起送回过去。无法从复杂人脑中提取脑波一直是卡住他们项目的瓶颈,直到他们的仪器在“死炭”里探测到足以覆盖大气层的超强脑波。

那些被他们叫作“死炭”的东西可能只是那个智慧物种藉由脑波控制的物质,是外置工具,而它们追逐觅食的大脑才是它们真正的身躯。

它们的生命形式打开了脑波跃迁的大门。

陆小凤成功把数据带回了研究所,刚刚饱餐一顿的“死炭”显然没兴趣搭理他一点苍蝇肉。

西门吹雪着手解析脑波的同时,花满楼开始根据解析结果改造设备。

“死炭”对脑波的掌控让它们察觉到了来自这座基地极富敌意的自救计划。

在叶孤城指挥着整个基地防御系统不计损耗为这项计划争取来的时间里,西门吹雪没有进入跃迁舱。

他冷漠而专注地调试着另一台设备,宛如剑客在决战前擦拭他的剑,“解析出它们的脑波后,我以我的脑波为基础制造出了一种强排斥场,理论上可以把场内的‘死炭’意识清除。是我测试脑波排斥场的动静引来了它们,也该由我来解决它们。”

陆小凤认识他十多年从没听过他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但惊讶并不影响他反驳,“别闹了,花满楼要操作设备,你是最了解跃迁技术的人,就算引了怪你也还是最适合的人。”

“它们是脑波感控物种,这意味着它们会循着脑波来优先攻击我,我的‘杀气’会吸引它们。人只有活着时才有脑波,才有东西可以送回过去。如果是由我跃迁,你们一定争取不到足够的时间;而由我去卝操控排斥场,你们也许能有足够的时间。”

陆小凤没再犹豫,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基地地面传来的震动提醒着他们终结时刻的临近。他戴上那顶临时赶工的头盔,背负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沉入了剥离感知的跃迁舱。

当他重新浮出舱体时,眼前黑色枝杈刺透花满楼的胸膛,汩卝汩鲜血铺就了“死炭”来到人类希望面前的道路。它们是如此厌恶他们,在进食前还要让他们感受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陆小凤在黑色巨像的阴影下仰头露出他那张漂亮讨喜的笑脸,竖起中指,“去你大卝爷!”

一切重写——


-3-

陆小凤在纯白的房间里醒来,晨光温柔,花清香,鸟轻语。

有人敲响他的房门,在他回过神前就开门进来了,清清秀秀的小护士端着托盘进门,笑着跟他打招呼,“陆先生,今天感觉如何?”

陆小凤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白色病号服,房间色调浅淡而陌生。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生理状况,扭头盯着护士,“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

护士没被他的举动吓到,习以为常般做出安抚姿势,“您在‘角宿’基地的疗养医院,现在是2057年1月3日上午9点01分,医院生态模拟系统唤卝醒了您。”

两年半,32个月零4天。他怎么会在时间重写之后这么久?地球应该是安然无恙了,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

“疗养医院?为什么我会在疗养医院?”

护士担忧地皱起眉,“因为之前的某件事,您的精神受到了很大冲击。”

没人的精神能不受到外星物种入侵地球毁灭人类这种事的冲击。但显然移民基地的疗养医院不会收治全人类。

“具体是什么事?”

“沙医生嘱咐过不要提起它。陆先生,如果您能好好吃药,我就用节约的时间为您预约沙医生。我保证您在用过早餐之后就能见到她,好吗?”

陆小凤不喜欢这种被当成小孩哄的感觉,但他需要真相,只能乖乖配合。

沙曼是他见过最美的医生,也是他见过对他态度最冷漠的女性。如果不是急着想知道花满楼他们的消息,他会耐心地融化这块冰。

“所以,沙医生,你不允许护士小姐告知我的、导致我入院的事情是什么?”

沙曼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需要你先把自己绑好。”

陆小凤看向这张椅子上的束缚带,怂了下肩,翘卝起一边嘴角,“希望这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某些喜好吧。”

他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在一番估量之后冒出个猜想——精神分裂。刚才他的那些表现能被他们以常态应对,那至少在这些人眼里,他没有记忆那两年半里,他也许就像个精神分裂病人。他没法为自己辩解,先不说精神病人本就难以自证,连他自己也存在这种可能性——紧急赶制的脑波跃迁仪器可能给他的脑子带来了器质性损伤,表现出来的症状正好近似精神分裂。

沙曼忍下白眼,示意门口的护工来帮他扣上最后那只手,“相信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护工退开后,沙曼放下手中的钢笔,语气沉肃地说:“你的伴侣去世了,在你的面前。”

“?”陆小凤愣了一秒,“你说的是谁?”

他在人类毁灭前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空窗期,难道在时间重写后这两年半里他找了个伴?

他的反应让沙曼挑起眉又迅速收敛下去,显然,这个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还不算离谱。她在笔记本上速记了几笔。

她看着陆小凤的眼睛,“花满楼。”

“哈!”陆小凤笑了出来,束缚带锁扣铛啷一响,“好了,别开玩笑了。说真的,如果你是个男人,用我最好的朋友开这种玩笑我可是会揍你的。”

沙曼保持着与他的对视,“我没有拿拯救人类的英雄开玩笑的低级趣味。”

陆小凤脸上的笑意和血色一起褪去,“……所以,我们成功了。”

所以,拯救人类的壮举给了他打破他人生中最坚固的情感纽带的勇气,他做了他从未敢做的事。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不是个好的爱人。他不敢用他恒久的友情去赌那向来寿命短暂的爱情。

而他最希冀的和他最惧怕的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真了。

“这次……你很平静。”

陆小凤感觉内脏疼得发麻,勉强挤出一点苦笑,“我,我能去看看他吗?”

“看太阳吧,他在去往太阳的路上,未来,他会成为太阳的一部分。”

“花满楼啊花满楼……”连流泪的理由都为他找好了。

越过地球边缘投来“角宿”基地的第一缕阳光下,男人的双眼被未经大气层折射的阳光刺痛到模糊。


-4-

“……陆小凤,陆小凤,陆小凤。”

陆小凤在轻柔的摇晃里迷糊醒来。

花满楼见他睁眼,笑意略微加深,“都跟你说不用等我了。”

陆小凤一把拥住花满楼,用力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他不顾一切地吻他,绝望又眷恋,像是不会再有明天,不会再有下一刻,不会再有下一个吻。

花满楼只有一瞬的诧异便温柔而坚定地回吻他。

这个吻让他们靠在墙上喘了三分钟才匀过气来。花满楼看着陆小凤捡起因他而掉在地上的眼镜,用衣角细致地擦拭着,“拯救人类的肾上腺素迟到了一个月?”

陆小凤刚从缺氧里恢复的脑子又有些发晕,“一个月?”

“或者你更喜欢从两年前开始算?”花满楼挑眉。

“两年前……我是两年前给出的警告,而它们是在一个月前应验的?”陆小凤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把擦干净的眼镜架上花满楼的鼻梁。

他以为之前只是一场噩梦,而这里才是真实。但事实显然比噩梦更加残酷——他仍在跃迁。

花满楼露出恍然的神情,像是第一次戴上眼镜看清这世界,“你不是我的陆小凤。”

陆小凤摇头,笑得苦涩而甜蜜,“我喜欢你用的代词,我也许不是你的,但是‘花满楼的’总不会错。”

花满楼抵住他的额头,像是想用这接触给予他更多力量,“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踏上这么漫长的旅程。”

“要是一路上都能遇见你,那也不算糟糕的旅途,不是吗?”陆小凤揉乱他整齐的短发,笑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少年。

“你会把每个我都吻个遍吗?”花满楼挑眉,微笑下藏着他人看不出的促狭。

陆小凤笑了,“我会告诉每个你,别让这个混卝蛋继续往后缩了,他从十七八岁起就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我也是。”

那双眼的眼角皱起笑纹,他从小看到大,痴迷了很久很久。


-5-

“花博士。”陆小凤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是你对吧,陆小凤。”花满楼口吻笃定。

陆小凤用被束缚带固定的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不再假装自己是原装款,“我是怎么暴露的?”

“你的‘造访’从来不会那么短暂,而且你对这里已经熟悉到可以搞这种恶作剧了。无论哪个陆小凤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花满楼将一个形似发带的仪器套上陆小凤的脑袋,顺便解开了他的一只手。

“知我者,花满楼也。”

“这次又过去多久了?”花满楼打开记录文档。

“76……77、78天,78天。”陆小凤晃了晃解放的双手。

“你的‘天’还是指一睡一醒吧?”

“当然。我读秒是很准,但是要计几个小时就太难为我了吧。”他从脚上的工作里抬头,挤出个苦瓜脸。

“跃迁的时间点?”

“59年1月、61年12月、58年11月、57年3月……”陆小凤跳下轮椅,开始掰着指头点数。

报完数的他正想用个玩笑逗逗花满楼,却注意到他越加凝重的脸色,“好吧,好吧,我之后一定试着计小时。”

花满楼看向他,“不是这个,是你的数据。”

“什么数据?”陆小凤凑到全息面板前,眼花缭乱的数据图表比他的穿梭机面板还令人眩晕。

“你在……游离(drift away)。”花满楼思忖后才勉强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陆小凤笑了,“我刚刚也用了这个词。”

“不,你没明白。”花满楼抓紧了他的手,指节发白,仿佛这样就能停下他的漂泊,“你没有在回归,你在越漂越远。”

他以为,那次技术不成熟的脑波跃迁功率太强,把陆小凤送出去了太远,随着波的衰减、供能的衰竭,他就会回归他原本的世界。这艘迷失在海浪里的船终会归港。他错了。他错了。

陆小凤没有震惊,没有慌乱,甚至没有恍然,他只是捻了捻花满楼略长的鬓发,“无论是哪条世界线,你都果然还是你啊。不像西门,有三个西门对我笑了,笑了诶。你知道我有多怕他们下一秒就抄起仪器砸死我吗?还有司空,他在我们订婚派对上抱着我哭得二傻卝子一样,就昨天,他跟我说后悔当年置气黑了我电脑……”

“陆小凤……”花满楼没有被他逗笑,他的手在发抖,“对不起,对不起……”

“嘘。”陆小凤轻轻拥住他,下巴枕在他的肩窝里,“这不是你的错。”

“脑波跃迁不是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它是……它让世界线裂变出了更多支线,你的意识就在你制造的这些支流里漂泊游荡。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回不去?”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人类灭绝,花满楼与他皆死于“死炭”,再没有什么剩下了。他的故乡已经灰飞烟灭了。他的意识没有像西门推测的那样消逝,而是变成了时间之流里的浪子游魂。

“我很高兴我们造出了那么多人类存续的美好世界,这值得我们的牺牲。”陆小凤收紧了双臂,“只要有你,有你们在,我就不算独自漂泊。”


-6-

一成不变的鸟语花香和温柔晨光打破了陆小凤的黑暗。

他醒来,又没有醒来,他被困在了时间里。


-7-

“所以,我的故事讲完了。”陆小凤端起那杯已然凉透的茶润了润喉咙,“你认为这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在脑子里编纂的故事吗?”

桌对面的中年男医生态度比沙曼温和得多,内心却远比沙曼冰冷,陆小凤心知肚明。

“我认为这是个很精彩的故事。”医生诚恳地点头,“远比‘遨龙部队军官为疯狂科学家好友劫持太空基地实施疯狂实验,实验失控导致基地炸毁,连卝锁爆炸波及还未表现出任何敌意的异星访客舰群,造成种族毁灭的惨剧’这种故事好接受得多,不是吗?”

“那么,你相信吗?”陆小凤放下茶杯,端正地坐回那个配有束缚带的座椅上。

“我相信,能够打碎一名功勋卓然的军人的心智,那伤害一定足够痛彻心扉,对吗?”医生挤出一个虚伪但足够得体的笑。

陆小凤眼里闪烁起些微疯狂的火焰,回以镜像般的笑脸。

“当然。”


-END-


发现自己没有表达完全,增加一点解读:陆小凤有可能患上精神分裂症,只要他那个世界的他的精神遭受巨大冲击(先是异星舰队降临又是花满楼死在他面前什么的),但同时,他也有可能是个跃迁的脑波。悬念是,陆小凤是否在异星舰队降临前就精神分裂了,幻想了“死炭”情节,花满楼他们出于相信他而策划了针对异星舰队的攻击而且于行动中牺牲,目睹他们死亡的陆小凤症状爆发彻底难以控制了,想象出了前几节的内容。

是脑波跃迁是真,他从此以后会无尽头地流浪,还是精神分裂是真,他的臆想导致了花、西等人的死亡?读者可以自己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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