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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花】红梅最堪恨(案情/一发完结)

【陆花】红梅最堪恨

 

注释:篇名取自小李的五言绝句“寒梅最堪恨,常做去年花。”因为情节需要改为“红梅最堪恨”,其实只是个浅浅的伏笔,不必在意。

分级:G

摘要:

花满楼从腰上解下玉佩,是他自小便随身带着的连心锁。他曾将这玉佩给过上官飞燕,虽是给错了人,但他也未怪过她。他现在又将这玉佩送了出去,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确信这次自己不会送错人。

“陆兄,请你此生带着它,莫要离身。”花满楼的手隔着一层衣衫印在连心锁上,也隔着连心锁印在陆小凤的心上。

作者:AD/@诶嘀

【简单的剧情,简单的小案件,只要看完不要觉得难看得要揍我就好。】

 

(楔子)

 

沙曼终于找到了陆小凤。

在百花楼。

陆小凤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坛酒,是花满楼的私酿。他正想坐下就看到了沙曼从楼台飘飞而入的身影。

“陆小凤,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沙曼背着月光,百花楼里也没点蜡烛,她的神情便隐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陆小凤听出了沙曼声音里的怒意,嬉笑道:“沙曼,正好你也来了,一起喝酒如何?有你一起喝,花满楼就不会怪我偷他的酒了。”

劲气一扫,泥封完好无损地飞了出去。陆小凤袖袍一扫桌椅上的一层薄灰便不见了,他伸手对沙曼做了请的手势。

若花满楼在,瞧见流云飞袖被作除尘之用,只怕也会忍俊不禁,再称赞一句陆小凤会讨女孩的欢心。

沙曼沉默了许久,陆小凤也陪她沉默了许久。

“陆小凤,你好自为之。”短短的话里,有几分伤心,又有几分悲悯。

沙曼转身,已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她说了一句话,吐字清晰,声音悦耳,但陆小凤偏偏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那曼妙身影一跃,衣衫纷飞,从她的来处离开了。

陆小凤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花满楼泡茶用的紫砂茶具,吹了吹灰将酒倒了进去,一滴未洒。

坛将见底时陆小凤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不知花满楼私酿的珍贵,一个人就要将这一坛饮尽。

小楼的门突然被卷开,夜风裹着寒霜吹进了小楼里。

陆小凤听见熟悉的轻笑,和更加熟悉的脚步声。

“不请自来,偷酒贪杯,定然是陆小凤。”

小楼门外种着两株梅树,北风将几朵被冬雪催红了的梅花送进门,深更的街道上刚铺满了雪,不见人烟。

“诶!花兄可是早说过好酒就是要请朋友的!”陆小凤被抓了现行倒是抢先辩解,提起酒坛晃晃,似是在说这一坛还不够他喝的。

 

 

“哥————”柳如菲的这一声叫得声嘶力竭,可却如何也叫不回柳如是的魂了,那一剑贯穿了心脏,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阿弥陀佛。柳施主,你的兄长作恶多端,竟以百人性命祭炼魔剑,如今反遭魔剑取了性命,也是造化使然。万望柳施主想开些……”老实和尚见不得女人哭,更见不得如此漂亮的女人哭,低着头劝慰道。

司空摘星也看不下去了,柳如菲现在这么伤心,他也有份。

陆小凤一脸苦涩,杀柳如菲兄长的就是他,他若不安慰,美人断肠他也于心不忍,他若是安慰,难免又被当成是猫哭耗子。

“陆小凤!”一声清脆的厉喝传来,正左右为难的陆小凤被叫得一激灵,这声音里仇怨太深,悲戚得令人心惊。

柳如菲抱着兄长渐冷的尸身,双眼竟是流下了血泪:“若我柳如菲今日不死,定要杀了你为我哥报仇!”

她一说完,陆小凤立时就觉察出了不对,身子一展就向柳如菲追了过去。

旁人听到这样的话,大多都会想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但陆小凤不是。他追过去是想救她。

柳如菲身后就是悬崖,他们相隔太远,陆小凤连柳如菲的衣角都没抓住。他站在崖边,看着柳如菲抱着她哥的尸体在江面上溅出一大片水花然后隐没不见。

其他人也追了过来,望着湍流不息的江河叹了口气。武林又了了一事。

 

(一)

 

花满楼从闹市回来,刚推开小楼的门扇就察觉到了异常——小楼里来客人了,不速之客。

他放下装着点心和白饼的油纸包,循着陌生气息走了过去,来人已经昏迷了,倒在小楼的大堂里,是个女人,漂亮且很香的年轻女孩。

救人要紧,花满楼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将这个女孩抱进了客房,为她切脉诊治。这个女孩受了内伤,气息不匀,嘴边还有血迹,想来应该是遇上了厉害的人物,且那个人不想她死,所以下手时留了几分情。

花满楼自制的药丸滋补元气,喂她吃下之后没过多久她就醒了。

她醒来时花满楼正提着郎中抓的药回来,女孩的身份还不清楚,也许是被仇家追杀着的,他不想泄露她的行踪也不便带着昏迷的女孩子去问诊,所以只能去花家旗下的医馆找人按着她的病情配了药。

“你醒了?”女孩还没出声,花满楼就先问了。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女孩惊奇地问道,愣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都还没起来!”

花满楼提着药,从一扎里分出其中一包,“我听见你呼吸同昏迷时有异就知道了,你好生休息吧,我给你找了些恢复元气的药,现在去给你熬。桌上有些糕点,你若是饿了可以先垫垫。”

花满楼朝她笑了笑,温和柔软,丝毫让人提不起戒心。

“你……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又是怎么受伤,怎么到你这里来的?”

花满楼嘴角挂着浅笑,道:“你既是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无用,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你这人也是奇怪。”不仅是奇怪,更是好心,好心到奇怪。

花满楼不反驳也不争论,转身正要去煎药,又听女孩出声叫他。

“我叫施汝流,那个,多谢你了!”

花满楼点点头,“施姑娘,在下花满楼。”

 

陆小凤的朋友太多,这是件好事,但有时候却是件坏事。朋友多了,麻烦也就多了。

古松居士丢了幅极喜爱的字画,押上了五十坛十八年的女儿红请陆小凤帮他寻回来,陆小凤本就讲义气愿意帮朋友的忙,更别说还有五十坛老酒的谢礼了。

他现下正在一家大赌坊里挥霍着,押注时声音大得整层楼的人都听得见,他眼睛在场里一扫,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关外大汉正想收拾筹码走人,他便从怀里掏出了张皱巴巴的纸丢在那张赌桌的“大”上,两指在桌边一按。

关外大汉本想走了,瞧见陆小凤洋洋得意的挑衅嘴脸又气得站住了,展开那张破纸一看,原来是张五千两的银票。他思躇了下,把自己刚收进怀里的筹码全掏出来压在了“小”上。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里多了些火药味。

桌边的其他人见到又增了这么多赌注更加兴奋,一个劲儿地叫着“开!”

骰盅一开,二二一,小。

关外大汉大笑着收了钱转身便走,陆小凤叉着腰,面上不见怒意,看着大汉离开了赌坊。

大汉出了赌坊就绕进了小巷,七拐八弯之后才停下来,掏出怀里的几张大银票扇风。刚从陆小凤手里赢过去的那张也在,不过沾了太多脂粉气,他皱了下眉毛。

不喜欢,还是早些拿去打散了花出去吧!

“怎么?别人都用扇子扇风,偷王居然是用银票扇风的?”

大汉脸色一变,抬眼就看见墙头上站着个颀长潇洒的身影。大汉转身抬脚就要跑,内力全运在脚下了却一步未动,原来是衣领被两根指头夹住了。

“陆小凤!你干什么?愿赌服输,那五千两是你自己输给我的!”大汉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就掀了面具,那张油亮的肥脸下原来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陆小凤两指不松,司空摘星除非是想裸奔不然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

“诶!我可不是想要回那五千两,那五千两是我给你的开口费。你既是收下了,现在就该开口了!”陆小凤手往后一收,司空摘星就倒退了几步,乖乖回到了他面前。

司空摘星争辩道:“说得好听,明明是我赢你的!”

“翻跟斗你的确能赢我,玩骰子你要赢我还得再练二十年!”陆小凤笑道,手上做了两指下压的动作,提醒了司空摘星自己的“功劳”。

司空摘星瘪了嘴,“行,你问吧,但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陆小凤松了手指,放开了司空摘星的衣领,“古松居士的那幅画是不是你偷的?”

司空摘星连忙否决:“不是!”

“真不是?”陆小凤不信,以古松居士的武功和藏宝处的机关,除了司空摘星他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司空摘星摇头:“我只是帮了个忙,偷的人却不是我!且那幅画本就不是古松居士的!”

陆小凤继续追问:“这个找你帮忙的人是谁?那幅画原本又是谁的?”

“你知道我是不会说的!”司空摘星双手环胸,态度硬了许多。也是,司空摘星坐拥偷王之名,行事也是有他的原则的。

陆小凤松了口,他知道问不出来,就不再纠缠。

司空摘星转身欲走,却又留了一句话:“陆小凤,你最近小心些。”

只两三个起落,司空摘星干瘦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子间。陆小凤摸着下巴,司空摘星的消息向来灵通,若他叫自己小心,那最近肯定是有什么人或组织要来找他的麻烦的。

 

(二)

 

施汝流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跟花满楼也熟得差不多了。今天她就打算离开百花楼,且不打算一个人离开。

施汝流从花满楼手里接过花满楼为她准备好的包袱,里面有些干粮、银票和她来时带在身上的东西。她鼻子有些酸,花满楼待她极好,关怀且忍让她的娇蛮,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有些不忍,可想到那个人心却横下来了。

施汝流猛地跪在了花满楼面前,眼泪随之而下:“花公子!我想求你帮个忙!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走出去也是与死无异了!”

花满楼蹙眉,想扶她起来,小姑娘的纤弱身躯里却卯足了一股劲儿偏要跪着。

“施姑娘!你起来,你的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施汝流擦着眼泪站了起来,这央求的眼泪也不全是假的,现在见花满楼答应得如此之快竟还有些收不住了。

施汝流止住了眼泪,却还有些抽噎:“我家公子和小姐死在了奸人手里,我们家的财宝存放得隐秘,却都被画在了一幅画上。”

施汝流说着就从包裹里抽出一卷她之前便带在身上的画,递到了花满楼手上,“那奸人杀了公子和小姐还不算,还要抢这幅画夺了公子小姐家的财宝,我护着这幅画逃走了,却不想还是被他找到,他打伤了我,但我趁着夜色逃进了林子,最后闯进了花公子你的小楼里。”

她哽咽了下,听起来更是凄惨可怜,“如果花公子不帮我,我怕是在回山庄的路上就要死在那奸人的手下了。”

花满楼听得也为她难过,递给她一张手绢,手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她:“没事,我陪你回山庄,如果山庄里还不安全我就帮你找些人守着庄子。”

“要是那个人不肯放过我呢?”

“那我还有个很好的朋友,他一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花满楼说着便笑了,似乎他说起的那个人连想想都是让人开心的。

施汝流刚用手绢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又将它绞紧了,连手指头都勒红了。

“那……那我就放心了。”

 

陆小凤刚从黄山上下来没多久就又上去了,既然司空摘星不能告诉他是谁偷了画,那幅画又是谁的,那他只好回去问古松居士了。

古松居士也是个守不住口的老头,陆小凤竟是没费什么劲就把他的嘴撬松了。

古松居士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陆小凤又直摇头:“柳家两兄妹跳崖后,烟柳山庄的下人们就把庄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出来卖了,那幅画便是那时从一个小厮那买的。那小厮不知画作名贵,竟是在太阳下暴晒着摆卖,哎——”

烟柳山庄,柳家兄妹……陆小凤算是明白了古松居士不告诉他画作的由来了,因为柳家兄长死在他手上,而柳家妹子跳崖之前又誓要杀了他,虽说柳如是的确罪有应得,但任是再想得开的人也不会再想和这家有什么纠葛。

“你可知这次偷画的人是谁?”陆小凤皱着眉,却也没说要撒手不管。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个与柳家有渊源的人!”

“岂止是渊源……”陆小凤欲言又止。当年柳如是用百人性命祭炼魔剑掀起腥风血雨时,武林正道各门各派都有人出门围剿,古松居士也是有出面的,当年柳如菲信誓旦旦时他也在场。

他话锋一转,“想来是那幅画除了是名家手笔之外还有些玄机,不然也不会专程来你这里偷了。”

古松居士于心有愧,知道这次把陆小凤拖进了麻烦里,便道:“陆小凤,这件事就此作罢,那幅画本就不是我的,丢了也就丢了吧。”

“要是偷画的人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位,那不就是白白把画和柳家的秘密送进了小人手里?”陆小凤知古松居士心中不舍,且这件事他已经搅和进来了,再想撇清关系也是不易了,“况且我已经知道怎么找回那幅画了。”

“怎么找?”

“当然是守株待兔!”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挑眉一笑。

“烟柳山庄!”

 

(三)

 

似乎是因为有花满楼在侧,施汝流所说的那位“奸人”一路上都没来打扰过他们。

花满楼骑在马上,跟在施汝流后面,每每遇到道路上横出的枝桠都能准确地避过,施汝流看得新奇,就一直盯着他看。

“施姑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花满楼朝她一笑,温煦得如同冬阳,就是骑在马上也是一派从容气度。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

“你已经朝我这边看了许久却一直不出声,想是想问些不大好说出口的问题。我猜你是想问我看不见是如何骑马的吧?”花满楼放慢了骑马的速度,这样两人比较好说话。

“对,对啊。你不介意别人问你眼盲的问题?”施汝流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花满楼的心。

花满楼还是擎着一抹笑,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将笑从他的嘴角抹去。

“不介意,我不介意自己是个瞎子,因为我活得很快乐,是不是个瞎子并无影响。但骑马却几乎是我那位好朋友逼着我学会的。”

花满楼似乎又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嘴角笑意更深。

“有很多瞎子不该会的,都几乎是他逼着我学会的。”

施汝流觉得那笑扎眼得紧,心里冒出些酸楚,出口打断了他:“花公子,山庄快到了,我们加紧些赶路吧!”说罢,也不等花满楼回应便疾驰而去。

 

这是座极破败的山庄,就像是被洗劫过一般,落叶灰尘铺了满地,落脚柔软。

“就是这里了……”施汝流眼里含了泪,声音也是凄楚,“公子小姐死后,那些仆人们就将庄子洗劫一空,现在什么都不剩了。望花公子不要嫌弃。”

“有栖身之所已经足够了,施姑娘不必担心。我陪姑娘把这里收拾下吧。”花满楼怜惜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们在这破败山庄里住了五日,施汝流常常触景伤情,楚楚可怜,花满楼心地善良,本是两人中更不便的那个却处处照顾着她。

第五日的傍晚,山庄里飞进了一只信鸽,施汝流看了里面的消息便攥紧了信笺,浑然不觉有人走近。

“是那个人要来了吗?”花满楼出声问道。

施汝流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苦笑着回答:“是的。花公子,到时候他定是要去山庄藏宝的密室里盗取财宝的,我们就先去那等着他,好吗?”

花满楼沉吟片刻,浅笑着摸了摸施汝流的脑袋,如同兄长在安慰幼妹,“好,我随你去。”

 

陆小凤赶到烟柳山庄时已是深夜,山中的废弃庄子远看竟是带着些森森鬼气。古松居士向陆小凤使了个眼色,一起下马往庄子里走了进去。

古松居士提议道:“这庄子颇大,咱们先分头找找线索?”

“好啊。”陆小凤不信鬼,自然也就不怕深夜闯宅。

陆小凤在庄子里绕了半圈,居然找到两间还有人气的屋子,一间装潢精致,就算值钱的装饰都被搬空了也能看得出是庄子里重要人物的居室,而另一间是间普通客房,却引得陆小凤紧张了起来。

因为房间里的味道。

那是他在百花楼和花满楼的卧房里才能闻得见的味道——花满楼的味道,柔和绵长,清雅淡素,虽混在百花香里却仍独树一帜的味道。

客房的桌上留有一张纸条,陆小凤打开,上面是娟秀的篆体小字。

“若要找房间客人,来庄中密室,入口在主人居室,入法自寻。”

好手段……陆小凤摇了摇头。

天下间若还有人能只靠闻房间里残留的气味就能认出那是花满楼的话,那一定是陆小凤。所以要是其他人看到这张纸条也不会去找那密室救人,就算去找,如果不是个像陆小凤那样的聪明人也不一定会找得到。

陆小凤已经知道背后布局的人是谁了,比起他以前破过的奇案,这真是再简单不过的局,但却是他不得不赴的局。

现在想起来,司空那猴精定是对那人有愧才会帮她这个忙,答应了不向他透露任何消息却还是没忍住提醒他要小心。不过司空摘星会帮那个人,也是因为确信陆小凤绝对不会死在她手上,不如就借此次将这份愧疚一笔勾销了。

的确,柳如菲绝对杀不死陆小凤,更别说还有个花满楼在了。

花满楼啊花满楼,若是有人要强绑了他,除非是叶孤城、玉罗刹那般的高手,可那样的高手又怎屑于绑架呢?但这个人心地太好,若是苦苦哀求或是以他人性命要挟,他是绝对狠不下心的。

陆小凤觉得自己以后有必要多往百花楼走走,免得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花家七公子心软心善,借此占他的便宜。

陆小凤思索着,在柳如是的房间里寻找着打开密室入口的线索。

“哈!”陆小凤发现了书案上砚台旁有几道灰尘堆积的痕迹,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灰尘也铺得很均匀,唯独那里的灰尘像是被推过去的。

陆小凤没急着动,仔细观察了下灰尘堆的走向,将砚台向前推到灰尘纹路处,又向右转到另外的纹路上,再往后挪,最后再推回原位。如果不按这顺序挪动砚台,密室入口是不会出现的,所以当时那些仆人们才会明知砚台有异却仍然没打开密室。

陆小凤沿着狭长的甬道走了进去,不到三十步,就进了一个漆黑的密室。

“陆小凤。”是花满楼的声音,是确定的语气。陆小凤的脚步声、呼吸声他都太熟悉了,就算混在一街人里他也能分辨出来。

“花兄,你怎么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这里探秘啊?”陆小凤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循着声音走过去却被石台绊了一跤,险些跌倒。

花满楼听见了,没忍住轻笑一声。

陆小凤站直了,伸腿往前探着绕过石台,半是懊恼半是玩笑地问道:“哎!我就不清楚了,花兄你都是如何避过路上的障碍的?”

“风,风会绕过那些障碍,你只需要听清风的轨迹,就知道该如何走了。”花满楼笑着答道,手里仍摇着纸扇。

陆小凤似懂非懂却也不继续问下去了,终于是想起来这次的正题,“花兄,你是怎么到烟柳山庄来的?”

“烟柳山庄。”花满楼蹙眉,轻叹一声,“果然……施汝流,柳如是。施姑娘,你应该是柳如菲姑娘吧?”

密室的入口突然落下石门将漆黑的屋子彻底封死。陆小凤一听到动静便往门口疾驰而去想阻止石门落下,奈何石门极重落得也极快,他赶到门口时石门已然封死。陆小凤无法,只能装作放弃转身背对着石门,手却背在身后摸索着是否有机关。

室内回荡起一个清亮的女声,本该悦耳的声音里却含着太多的仇恨。

“花公子猜出来了?”

花满楼道:“从你醒来之后知我眼盲却不知我是谁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另有目的了。受了内伤却能恰巧逃进百花楼才晕倒太过巧合,现在想来那内伤应该是你自己打的吧。我眼虽盲,心却不盲。你身世是假的,悲哀却不假,所以你说了假话,我还是愿意帮你的。”

陆小凤趁着他们交谈,一边听,一边沿着石室走着,手仍背在身后。他如今想来,那幅画也是机缘巧合被古松居士买走,又被柳如菲用来作为引他的诱饵,其实只是普通的名家之作,并无玄机。

“的确是,花公子心眼清明,现在想起来如菲的戏演得并不好,甚至是错漏百出,你只是不忍心拆穿我罢了。”柳如菲的声音又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

花满楼早已识破了施汝流,知道自己是被她利用的棋子,却也知道她是真的悲痛欲绝,是真的可怜人。他入这局不是甘心做她的棋子,而是为了助她走出仇恨。

陆小凤终于开口了:“柳姑娘,令兄为了一柄剑枉杀百人,当日我若不杀他,只怕武林正道也会让他不得安宁。我不喜杀人,却也不会放过该杀之人!”

“你的意思是我哥该死吗?”柳如菲声音突然拔高,“你可知,他是你们口中的魔头,却是我的血肉至亲,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唯一牵挂的人!”

花满楼又叹了口气,他最近叹了太多气,因为这世上有太多令人无奈之事。

“柳姑娘,陆小凤杀令兄是迫不得已,他已害了太多性命,而魔剑一成更是会生灵涂炭、天下动荡。逝者已矣……”

柳如菲忽然打断了花满楼:“你会杀他吗?要是你,你会杀他吗?”

陆小凤抢先一步回答:“花满楼从不杀人。”

他不想让花满楼陷进这种问题里去。花满楼不杀人,但若对方是万恶该死之人呢?那花满楼又该如何?杀一人,还武林安宁?还是不杀,间而害死更多人?

幸好花满楼还有朋友,还有陆小凤。而陆小凤喜欢让花满楼的手上一直是干净的。

“是吗?”柳如菲声音飘忽,如同已入了魔怔,“那如菲需得给花公子道个歉了。花公子,等会儿要让您污了手,真是愧疚。”

“你什么意思?”陆小凤厉声询问道。

柳如菲按下石扣,机关启动,密室里的石台便渐渐往上升了。

之前陆小凤和花满楼被困在这密室里虽一直在找开门的机关,但也是不慌不忙的,他相信,有他和花满楼两人一起,什么机关都要不了他们的命。而且这密室机关远不如朱停造的天牢巧妙牢固,连天牢他都逃出去了,更别说这个密室了,想要将他们困死也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陆小凤的心里一阵慌张的悸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花满楼也感觉到了些不对劲,搭上陆小凤的手臂,问他:“怎么了?”

“石台在上升,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陆小凤眉头皱得死紧,这种压迫感已经和他接西门吹雪一剑时相差无几了。

柳如菲大笑,声音疯狂同她跳崖前立誓要杀陆小凤时一般:“陆小凤,我杀不了你,我这辈子都杀不了你!但是你最信任的两个人,也绝对不会杀的两个人,他们一定可以杀了你!西门吹雪我是请不动了,但是花满楼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绝不会杀他,所以他一定能杀了你!”

陆小凤不明所以,却被那股压迫感攥紧了心脏,“你想干什么?”

柳如菲道:“陆小凤啊陆小凤,你可知你会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魔剑饮了百人鲜血都未脱剑胎,却是在你将它刺进我哥的胸膛时成剑了。我哥杀了那么多人祭剑,却没曾想原来铸剑之人的心血才是魔剑出世的最后一步!”

漆黑的密室里倏地多了些光,是石台里魔剑剑身散发的红光,魔剑剑身不是金铁之色而是妖异的殷红,如同鲜血凝结,分外诡异。

静止的空气像是被什么搅动了起来,花满楼察觉不对,连忙道:“别让剑出鞘!”

两人同时出手,双足一点,衣袂翻飞,在红光映衬之下如同双飞彩凤。

他们迟了一步,魔剑冲天而起,又落回石台上,未有人用力,剑锋却入石台一尺有余,削铁如泥不外如是。

“魔剑每一出鞘,必饮尽一人鲜血。”柳如菲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夙愿已偿,她也没了继续活在世上的支柱,“抱歉了,花公子,您本是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如菲迫不得已才要污了您的双手,只能以死谢罪了。”

“柳姑娘!”花满楼大呼,他是想每个人都好好活着的,就算是想要害他的人,而密室外再没什么声音传进来了。

花满楼惋惜,但现下却没有惋惜的时间。

魔剑发出了轻吟声,无人去动,剑吟却起。这剑吟声将两人的内息扰得紊乱,他们连忙捂住了耳朵。

“怎么办?要不将它插回鞘中去?”陆小凤靠在花满楼耳边大声道,说完就要向魔剑走过去,谁知走到魔剑一尺之内陆小凤竟是变得满目猩红,如同热血冲脑一般,满心想到的居然都是杀念。

花满楼听出陆小凤呼吸有异,连忙不顾剑吟声伸手将陆小凤往回拉,两指往他的太阳穴一点,喝道:“凝神!”

那剑吟声越来越激烈,花满楼内息纷乱,又强行运气为陆小凤逼除煞气,当即便咳了一口血出来。

陆小凤一回神,发现花满楼已受了内伤,心下更急,想起苦瓜大师教过他的菩提禅五功,连忙将听觉封闭,撕下衣角将花满楼的耳朵堵住。

花满楼靠着陆小凤,耳朵虽听不见了,却还是安心的,想到两人现在所处的绝境,一颗心竟是半边冰寒半边火热。

两人熬了一盏茶的时间,交流都靠在手心互相写字。他们没想到剑吟声居然开始透耳而入,不仅是花满楼塞了布条的耳朵又听见了,连封闭了听觉的陆小凤都又听见了,这次连他们的脏腑都震颤了起来。

“是震动!”陆小凤道。

知道了堵耳无用,陆小凤解除了封闭的听觉,花满楼也取出了布条,两人开始运功将震动抵御在身外。

时间愈久魔剑剑吟便愈盛,两人的耳鼻内居然都渗出了些鲜血。

花满楼听见陆小凤渐渐急促的呼吸,知道他也快到极限了。他又叹了一口气,世上不如人愿的事竟如此之多。

花满楼不再运气抵御剑吟震荡,手上灵犀一指出劲将毫无戒心的陆小凤点了穴道。

柳如菲没说错,陆小凤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两个人的确可以杀掉他,因为陆小凤对他们不会有戒心,便不会防备着他们。

陆小凤常说天下间能点中他穴道的人只有他自己,没想到这次却栽在了花满楼手里。花满楼似乎也想起了陆小凤大言不惭时的得意神情,嘴角染上了些笑意。

陆小凤惊诧,瞪大了眼睛看他,“花满楼!你!”

那种不祥的预感又笼罩了过来,他居然一时如同被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不能。

花满楼苦笑,毫无光彩的眸子里似乎有要溢出来的悲戚,“陆兄,魔剑出鞘,必要饮尽一人鲜血,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花满楼从腰上解下玉佩,是他自小便随身带着的连心锁。他曾将这玉佩给过上官飞燕,虽是给错了人,但他也未怪过她。他现在又将这玉佩送了出去,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确信这次自己不会送错人。

花满楼把连心锁放进了陆小凤怀里。陆小凤是个很温暖的人,光是站在他身边都会觉得温暖舒心,他的怀里温度很好,熨烫却不过分火热,那是很诱人的温度。

难怪江湖上那么多侠女美人都喜欢对他投怀送抱。花满楼笑着收回了手,指尖还有几分残存的温度。

陆小凤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当然知道花满楼的意思,那是他一生都受不起的情意。他太风流,也和太多女人牵扯不清,他处处留情却也是无情,他值不得花满楼这么好的人。

他更拒绝不了花满楼这么好的人。

“花兄,你这样可不算我收下了,连心锁还是要交到手里才算数的。”陆小凤装出平日里的样子与花满楼玩笑,他在想办法冲穴,却未曾想自己怎么将花满楼教得这般好?灵犀一指十成十地用在点穴上,就是大罗神仙也冲不开穴道。

花满楼的面色因为之前的内伤本就有些苍白,现下更是惨白了,连魔剑的盈盈红光都染不上一丝血色。他的语气仍是从容,声音还是温润,“陆兄,连心锁是我花家的信物,见玉即人,花家仆役任你差遣,且它拿到任何一家大通钱庄都能立时提出百万白银。”

“怎么?花满楼的一颗心就值百万两银子吗?”陆小凤已经着急了,他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要是下一次冲不开穴道,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花满楼也听出了陆小凤声音里的异样,他当然知道陆小凤的小动作,以他们的默契,他甚至能猜到陆小凤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要是没瞎就好了。”这是花满楼第二次在意自己是个瞎子,第一次是在陆小凤被西门吹雪要求刮掉胡子之后。他很想看看陆小凤,看一眼也好。这一眼,他就算踏过奈何桥,淌过忘川水也定不会忘。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落在陆小凤的眉毛上,掌心贴着陆小凤的脸庞,轻轻一触便收手了。陆小凤都来不及感受花满楼的手,只知道那是只温暖的手,掌心温热,指尖微凉。

它是柔软的吗?又会有多柔软?它会不会在被自己握着的时候变烫?亦或变红?

陆小凤都不知道,但他猜也许它根本不柔软,习武之人的手多少会有些硬,花满楼跟自己一样练了灵犀一指,应该有一双硬朗又有韧性的手。这些都是陆小凤猜想的,但他不喜欢只是猜想,他更想去印证。他的心里涌起了恐惧,他怕他再没有机会去印证了,他怕他再抓不住那双手。

“陆兄,请你此生带着它,莫要离身。”花满楼的手隔着一层衣衫印在连心锁上,也隔着连心锁印在陆小凤的心上。

任是圣人也不愿自己一片真心被糟践了的。花满楼了解陆小凤,他自然不会辜负他,但他偏要说出来,只是为了扰乱陆小凤最后一次冲穴。

花满楼面对着陆小凤,嘴角挂着浅笑,脚步却在往后退,每退一步,便离魔剑近一步,每离魔剑近一分,内力动荡就激烈一分,鲜血潺潺自他嘴角淌下,溅在他白色的衣襟上,比雪地红梅还要艳丽三分。

“花满楼!你解开我的穴道!我能找到打开密室的机关!我们一起出去!”陆小凤最后一次冲穴不成,内力散尽,一口鲜血翻涌上喉咙却被他硬生生压住,他不能让花满楼拿到剑!

“花满楼!”陆小凤从未如此厉声喝出过这个名字,倒是花满楼在发现他在假扮铁鞋大盗时如此喝斥过他。陆小凤一直都觉得,这个如此有诗意的名字是该用婉转的腔调叫出来的。如今他却再管不了这些。

“我能找到机关!你放开我啊!”

陆小凤找不到机关,柳如菲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找遍了这间不大的密室。他以为花满楼不知道,但花满楼比他想的要聪明,比他想的还要了解他。

陆小凤急了,他从未如此着急,薛冰失踪时没有过,欧阳情中毒时没有过,叶雪要跳崖时也没有过。

那口鲜血陆小凤终究还是压不住,他看见花满楼已经握上了那柄剑,那双没有光华的眼睛里似是染上了鲜血般的猩红,殷红的魔纹从他握剑的右臂攀上他的脸庞,花满楼惨白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花满楼!你若是那么做了,我绝对不会感激你的!”

柳如菲设的局再简单不过了,却的确是个死局,比霍休的阁楼还无解的死局!简单却致命!

“我会恨你!比恨任何一个人都深!”

柳如菲确实不是个够聪明的女人,没有将陆小凤玩得团团转,也没有骗过花满楼,但却是唯一一个将他们逼到了绝路上的女人。

“你杀我!你杀了我!”

原本受伤萎靡的花满楼在握住那柄剑之后气势却攀升到了顶峰,已然耗尽的内力在他周身鼓荡,邪佞的气息自剑上释放出来,红光大盛,剑锋直指陆小凤的咽喉。

蓦地,陆小凤自内力荡出的狂风里望见了一抹笑,温润平和,只是瞧见就让人舒心,那是花满楼的笑。

花满楼总是想让每个人都好好活着。花满楼从不杀人,更不会杀陆小凤。柳如菲终是算错了这最后一步。

魔剑鲜红的剑身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没入了胸口,那鲜艳的剑花只盛放了一瞬。

 

(四)

 

古松居士在两人约好的地方等了许久都不见陆小凤回来汇合,猜到是出了事,连忙不再管那幅画是柳家家仆盗卖叫了临近的不少江湖朋友一起搜庄。

烟柳山庄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绝不算小。二十几号人用了一夜的时间将庄子彻头彻尾地翻了个遍。

一个光头大汉问古松居士:“居士,你说陆大侠是不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追出去了,不然怎么会找了这么久都还找不到呢?”

古松居士拈了拈胡子,点点头,正想答应,就看见陆小凤抱着个人从庄里走出来。

那间密室的确没有任何开门的机关,但柳如菲对花满楼有情也有愧,是无论如何不会将替她报了仇的花满楼困死在里面的。开门的钥匙就是魔剑,削铁如泥的剑,仅是落下便入石一尺,饮了血后的魔剑敛了魔性,用来切开石门也不甚费劲。陆小凤将那剑留在了密室里,他不说便无人知道这柄剑还在,也就不会有人再去寻它。灵犀一指也毁不了的剑,让它就此蒙尘便是陆小凤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走过来的陆小凤面上没有神情,却让古松居士捏了一把汗,陆小凤本是个神色活泼的人,开心时眉飞色舞,难受时四条眉毛都会蹙起来。古松居士从未见过面无表情的陆小凤,却感觉到了他身边笼罩着的凄切阴云。

他从未见过如此伤心的陆小凤。

这样的陆小凤太死气沉沉了,如同行尸走肉。哀毁骨立莫过于此。

陆小凤抱着怀中人一步步走近,众人看清了他抱着的人的模样。那是位清俊温雅,眉目如画的公子,面色苍白了些,却仍是如同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只是他再不能走了——众人看清他的模样时也看见了他胸口的剑伤,贯穿心脏的一剑,虽没多少血迹,但确是回天乏术的伤。受了这样的一剑,他嘴角却仍擎着一抹浅笑,闭着眼如同只是安然入眠。

有人认出了他,惊呼道:“那不是江南花家的花满楼公子吗?”

二十几人尽皆哗然,古松居士却如哑了般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当然认识花满楼,那也是他的朋友,所以他自然知道花满楼与陆小凤乃是至交好友。

耳边嘈杂,陆小凤却像听不见似的继续往庄外走。

有人在问陆小凤花满楼是如何死的,又是死在谁的手下,却被古松居士一挥手止住了。古松居士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陆小凤经过时拍拍他的肩。

古松居士这一拍陆小凤的怀里滚落出一件东西,古松居士想去接却被更快的手抢先了一步。

陆小凤。

他接住了从怀中掉出来的连心锁,重新揣进怀里,这回他放进了贴身的暗袋里。以前那暗袋里只有一枚戒指,花满楼的家传戒指。

“莫要离身。”陆小凤叨念。

古松居士疑惑,问他:“你说什么?”他不是没听清,只是没听懂。

陆小凤摇了摇头,没再开口,只是抱着花满楼往庄外走。

古松居士阻了那些要跟上去的人,无论他们是不怀好意亦或一片诚心,他知陆小凤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狂风肆虐,木叶潇潇,似乎烟柳山庄外万千树木都在北风中呻吟啼泣。晨光方起却被压顶的乌云掩了回去,天地庞然,仅得这一处肃穆沉寂。

 

(尾声)

 

陆小凤提着酒坛晃了半晌,门开了许久却仍不见有人走进来。

夜风将几朵残梅吹到了陆小凤的脚边,陆小凤垂眼看到几朵梅花,蓦地记起了一人衣襟前鲜血绽开的梅花。

他脸上的笑没了踪影,又变回无悲无喜的面色,仰起头将坛中剩下的酒一口干了。酒液入喉,从胃一路烧遍了脏腑,一路烧上了眼眶。

陆小凤想起来,他的确是听清了沙曼的那句话的。

“活人终究是比不过死人的。”

 

【完】

 

 

【作者废话:伏笔基本上都对上了,楔子的第一段和尾声是连着的,百花楼里那么多灰,七童要在怎么可能不打扫?所以,就是小鸡常常忘记和选择性拒绝想起来七童已逝。红梅最堪恨,原句“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是小李在仕途受阻,妻子逝世时写的,而表达的意思自然是寒梅岁初便开了,百花争艳时却已经谢了,常被当做去年开的花而被人遗忘。其实跟文意是不大合的,不过文里三处梅,再加上小鸡的“恨”,就想起了这句“寒梅最堪恨”里爱梅自比梅却恨上了梅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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